馬車在夜色中奔馳,終究停在一處幽深僻靜的宅院前。
陸敬安輕撚佛珠,收回纖細的摩挲之聲,在沉寂的書房內顯得格外清楚,“天子之怒,非同小可。三司會審既已開啟,斷不會等閒結束。隻是...水深之處,暗潮湧動,可否觸及本相,尚不成知。”
堂下跪著一眾刑部官員,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他們也感覺冤枉,誰能想到,關押得好好的張程度,竟然會俄然暴斃?並且還是在重重看管之下,服毒他殺,的確是匪夷所思。
“監正大人。”一名身穿欽天監官服的年青人,快步走上樓閣,躬身稟報導,“刑部傳來動靜,戶部主事張程度,暴斃於刑部大牢,對外宣稱是懼罪他殺。”
廳堂內,安插豪華,陳列精美,與首輔府邸的古樸沉穩截然分歧,到處透著一股奢糜之氣。
刑部尚書府邸,燈火透明,氛圍卻凝重得如同冰窖。刑部尚書麵色烏青,來回踱步,眉頭舒展,額頭排泄豆大的汗珠。張程度死在了刑部大牢,並且還是“懼罪他殺”,這頂帽子扣下來,刑部高低,誰也脫不了乾係。
夜色愈深,首輔府邸書房內,陸敬安撚動手中佛珠,目光沉寂如古井,望向立於案前的陸謙,緩緩道:“你心中不安,是因張程度之死,還是另有他事?”
“尚書大人息怒。”一名幕僚模樣的中年人,謹慎翼翼地勸道,“現在當務之急,不是究查任務,而是如何向朝廷,向陛下交代。”
徹夜星象暗淡不明,預示著帝都風雲變幻,暗潮湧動。
年青人擔憂道:“那我們該如何是好?三司會審已經開端,如果查不出本相,豈不是要讓那些奸佞之徒,清閒法外?”
“廢料!都是廢料!”刑部尚書吼怒一聲,將桌案上的茶盞掃落在地,摔得粉碎,“看小我都看不住,還能希冀你們做甚麼!”
幕僚附耳低語,如此這般,細細說了幾句。
刑部尚書目光一亮,彷彿抓住了拯救稻草,趕緊問道:“如何轉移視野?”
陸謙沉默不語,似在思考陸敬安話中深意,又似在粉飾內心實在設法。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陸謙身上,語氣意味深長:“陸謙,你入朝光陰尚淺,很多事情,需緩緩圖之,不成操之過急。明哲保身,方為悠長之道。”
但是,就在馬車轉過街角,即將融天玄色之時,陸謙本來安靜的麵龐,卻驀地變得陰沉下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發覺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