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臘月初家裡大蜜斯慶生，要訂百來份小裝的青紅酒，讓掌櫃的提早預備，不知來不來得及。

瞥見秀荷坐在床邊，懷裡抱著踢騰的小豆豆，應當是才醒來，婀婉的身材兒繫了件水紅色睡褂，長髮鬆鬆半綰著，烏黑脖頸上模糊一枚昨晚疼她落下的陳跡。到底纔不過十七歲的小女人家，那端倪間還脫不儘清淺，輕咬著紅唇兒，手上巴掌揚起來，卻落不下去，眼眶便紅了。

道一聲大夥辛苦，正籌辦拜彆，大張著一襲長袍大褂從門外迎出去：“喲，可貴嫂子風雅，放大哥早早出來巡店。如何，伴計們號召得可還殷勤？”

“崇盛”商行一開業便門庭若市，掌櫃伴計待客彬彬有禮，庚武看得非常對勁。見賬房指尖算盤劈啪響，便走疇昔問：“榮親王府那筆賬目做得如何，能夠忙得過來？”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蕭瑟在廣寒宮，玉石橋斜倚把雕欄靠，那鴛鴦來戲水……”戲台上正自鶯聲杳渺，戲台下光影闌珊，瞥見梅孝廷坐在角落，穿一身墨色長袍，手上搖著玉骨摺扇，鳳眸半睜半合。

德壽眯眼看著漢生早已經冇了後生明淨的臉龐，聳聳顴骨：“嘿~~你倒是能說。真要把這事兒辦成嘍，本王到時候賞你個小差事乾著，也比現在給個老寺人當小寵兒好。”

小柳春的唱工迷了看客心魂，他卻聽得心不在焉。他彷彿迷得不是她的戲，隻耗損著工夫等候她把戲唱完分開。但女人也是如此奇特，那個都把她捧著、瞻仰著，恰好有一個不瞻仰、不把她的光環當作一回事兒，她就恰好對他刮目相看。

大張回了一拳：“得，我媳婦兒可冇嫂子那般本領。”

可不是，彆家不說，就單那醇濟王府的地痞老頭兒，整日個雇了人在門口瞎轉悠，恐怕彆人不曉得。大張連連點頭，應道：“誒，那裡有甚麼辛苦？若不是跟著大哥，眼下弟兄們還在小鎮上給人扛長工，能穿得起這綢緞當大掌櫃？”複問嫂子今兒個如何恁風雅，竟捨得放年老邁早上出來？

“明天也不消返來了，明天搬場和我分家？”把庚武撓得不可，氣得咬了秀荷一口，清長手指攬入她發間：“口是心非，逗你幾句當真了。快起來，本日陪你們孃兒四個去。”

可貴雪後放晴，天亮得早，辰時過半伴計才把桌椅擦亮，店堂裡便迎來了大主顧。掌櫃的親身上前號召：“喲，客人您要買點甚麼？”

還是小丫頭態度最果斷。

正中間頭牌貴座上倚著醇濟府老王爺德壽，癡癡地望著台上小柳春吸溜口水，傷還冇好全呢，骨頭早已經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