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也走了,敞篷的肩輿專門把他的輪椅也帶上,那二十歲不到的麵龐好生雅俊,卻陰沉沉的,冇有生機。晚春陪在一旁,金鐲子亮閃閃的,臉上眉開眼笑,胭脂抹得比誰都光鮮。
秀荷眼眶就不爭氣地紅了:“誰說是給他做,是給哥哥的……返來也不吭氣兒,不熟諳他。”
阿綠低聲喚:“姑爺――”
軲轤軲轤,兩隻褐木輪椅繾下落日微光緩緩走進,看到那搭在椅框上的一雙青長黑麪白底緞布鞋,想到他先前雨中暗害庚武的一幕,秀荷驀地打了個寒噤:“你來做甚麼?”
屋簷下落雨嘀嗒,青紅酒鋪堂中心的桌子上擺滿了貼紅紙的隨禮,紅燭兒、冰糖塊、線麵圈、花生糖……
是啊,另有甚麼好說……孩子都有了,他又有甚麼資格?
四周頓時清寂下來,經年的老屋梁下一片灰濛,秀荷將手抵上雕像的底座,用力撚磨著捆束的布條。
老太爺和大老爺又要帶著姨太太解纜去南洋了,日子定在六月二十八那天走,挑返來的黃金擔子裝滿了青紅、菇菌和茶葉等土特產,一條車隊浩浩大蕩地把青石長街排滿。人們都堵在門路的兩旁看,看南洋的矮個腳伕們把土特產挑走,然後老太爺把土特產變作黃金,下一年又吱呀吱呀地一擔一擔挑返來。
閣樓的窗子開著小隙,底下的話兒一字一句地繾風飄上來。秀荷“吱呀”把門關緊,繡鞋兒一拖,把臉塞進了被窩。實在那天半夜,庚武去河裡洗沐返來,她看過他的那邊……如何會長成那樣可怖,還不肯好好睡,一早晨儘隔著裙子抵在她那邊弄,胸懷都被他揉種了,不然如何會夢了一夜的漲潮……嗨,快打住,都不能再說,說多了都怕嫁給他。
那臀兒一扭一扭,風韻妖嬈地回她怡春院號召買賣去了。
這一回是祠堂主事親身來,不是梅家的甚麼遠房表叔,老關福對庚武很欣喜,吧嗒吧嗒著水菸鬥:“婚書成通,聘金全封,金釵全部,德禽成雙,家鳧四翼,按說這是老端方,我們平凡人家不講究這很多,但閨女出嫁,總不能讓她嫁得酸楚,上一回有的,這一回不能把他比下去。”
她的心便又穩妥下來――人好好的就行了,那裡還能找得回半分活力。
不過爾耳幾下,如何竟就種了孽果!
“喲嘖嘖,倔丫頭還嘴硬,看我哪句話說是給他做?本身承認。”紅姨伸出染了丹寇的紅指甲,撚了秀荷一指頭,轉而又在庚武寬肩上拍拍:“不曉得把你擔憂得如何了,整日個儘惦記取,從速哄哄她。這料子啊,還得你親身陪她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