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從她白如象牙般的手中接過金盃,啜飲了一口,凝睇了一下她低眉順目標模樣,想起方纔在外殿,太子也是神態畏縮,描述削瘦,心中頓時一軟。
因為國喪期不能見音樂,宴飲氛圍畢竟不濃,固然來賓們極力談笑,但梁帝的興趣始終不高,依禮接了幾輪敬酒後,便起駕回後宮去了。
“殿下……再喝一杯嘛……陛下有恙,本日又不會召殿下了,醉了也無妨啊……”
壽宴範圍雖小,但眾皇族親貴仍然要按常例呈送壽禮。這一貫是他們較量的時候,大師都花了很多的心機。太子送了一麵九折飛針龍繡的大屏風,精工奇妙,華彩灼然,一抬出來便大家羨歎;譽王則不知從那裡網羅來一塊兩人來高,天然腐蝕穿鑿成一個“壽”字的太湖石,奇絕瘐美,也是可遇不成求的珍品。其他皇子們或送孤本古書,或送碧玉觀音,件件代價萬金,不一而論。靖王送的是一隻神俊獵鷹,調教得非常妥貼,神情實足地站在梁帝臂上,歪著頭與天子對視,惹來一陣歡聲大笑。
梁帝麵色烏青,滿身篩糠般顫抖。高湛擔憂地走近些,伸手想要攙他,卻被猛力推開,幾近跌坐於地。梁帝底子看也不看他,幾步衝下台階,從蒙摯腰間拔出一把長刀,回身又衝了返來。高湛嚇得臉發白,膝行幾步抱了梁帝的大腿,小小聲地哭喊著:“陛下三思!陛下三思!”
嬌柔的媚語後是太子的一聲冷哼,“即便父皇無恙,他也不會召我。現在除了譽王,父皇眼睛裡另有誰?”
內史蜷成一團,伏在地上不敢昂首,顫聲道:“主子的確不……不清楚……”
“叫那人返來!”
“算了吧,我早就看破了,父皇無情多疑,老是罵我不修德政……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扶了個譽王起來跟我做對,我何至於乾那些事情……我的德行不好,父皇的德行莫非就好了?”太子說了這一句,又大聲慘笑,接著便是吞酒擲杯之聲。
梁帝“嗯”了一聲。高湛順手指了指剛纔回話的那名內史,小聲道:“還不快去!”
不過要說太子不曉得此時演樂違禮那當然不是,隻不過他一貫吃苦慣了,耐不得喪期清寂,邇來又表情愁悶壓抑,忍不住想要解解悶,加上覺得關了長信殿的門窗悄悄在內裡玩樂,東宮幫手禦史言官都不成能會曉得,未免行動放浪了些。而對於父皇的俄然到來,因為之前底子冇有產生過,他更加是想也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