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子裡龜公鴇母對外點頭哈腰,關上門就頤指氣使,仆人們一麵眼饞窯姐兒的皮肉銀子,一麵嘴碎她們的放蕩輕賤,而這些風塵女子也大多不爭氣,半輩子除了煙視媚行,就隻剩下玩弄心機。
在牡丹身後,白梨是對杜鵑最好的人,職位僅次於將她帶出牢房的師父,她願當她是親姐姐,以湧泉報滴水,倘若哪天有人要殺白梨,她也跟牡丹那樣不要命地去救她。
當晚,杜鵑換上夜行衣潛入薛海房裡,她看著這個已經入眠仍手不釋卷的男人,刀鋒緩緩出鞘,又被一隻俄然伸來的手按了歸去。
白梨竟也來了。
杜鵑才十歲,可她畢竟在窯子裡長大,一聽這話就懂了,冒死掙紮起來,卻如蚍蜉撼樹,很快被扛進了屋子裡,扔在床榻上摔得頭暈目炫。
白梨怔了怔,竟然笑出了聲,道:“那我必然等著你。”
直到最後一堂磨練,她們站在木桌兩端,桌上躺著一個昏睡的男童,看起來不過六七歲,也不曉得是誰家孩子,睡得人事不省。
杜鵑乾脆坐在他腿上,朱唇輕啟銜住酒盞,抬起臻首要將酒液遞到他唇邊。
從那今後,杜鵑再也不罵她了,乖乖躲在後院裡洗衣灑掃,直到十歲那年,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搖搖擺晃闖出去,前麵還跟著一樣一身酒氣的牡丹。
杜鵑心狠手辣殺伐果斷,很快就闖出了“啼血杜鵑”的名聲,而白梨還是對峙她那好笑的仁慈,賞金昂揚卻殃及無辜的任務一概不接,滅門絕宗之類更不肯乾,寧肯去接那些不值一提乃蘭交笑的票據,還被怒其不爭的下屬丟進刑堂吃經驗,打斷骨頭也不平軟,偏她除此以外再無錯處,樓主又捨不得她一身好武功,乾脆把她安排去做策應,而這恰好是最傷害的任務,須知殺手出刀常常有去無回,倘若事情敗露,策應他們的人將直麵更加可駭的災害。
饒是如此,杜鵑的刀也在白梨掌心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紅得觸目驚心。
杜鵑徹夜未眠,終究接了個任務,去往都城。
那將她帶出牢房的男人冇說姓名,隻讓她喚一聲“師父”,他曾是擲金樓排行前十的殺手,如本年紀大了頂峰不再,就退下來練習新血,偶爾在外走動,見到了好苗子也會帶返來。
白梨壓根冇力量跟她膠葛,全部心神都放在刀下那條狹小的石縫間,聞言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欠你的命,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