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噪林逾靜,現在窗上就有蟬鳴,我帶著莫大的躁意趴到窗台上去趕走這些惱人的小東西,大略是尚未從那雨淋淋濕答答的夢中還魂,我的行動有些遲緩。
我還彎著腰,脖子尚未直起來,此人倒是會捏著時候,他這麼一回禮,我又屈了腿,“蓬蓬見過葉先生。”
我又變成了知書達理的崔家蜜斯,我爹彷彿已經健忘我方纔的不羈形象,他非常鎮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同那人道:“少蘭在都城應當還冇有宅子,這些日子無妨先住在府裡,過些日子再做籌算不遲。”那人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天香轉頭瞧見我模樣,從速來拉我,我爹歎口氣,“我在廳外等你”,然後轉頭走了。我彷彿又聞聲他那如有似無的感喟聲。
葉少蘭穿青袍,又不是石青色,那是九品之服。相國大人與一青袍小吏坐著喝茶,天香在中間服侍,我則站在背麵看著,這葉少蘭戔戔七品芝麻官,怎的能與我爹坐在一處?我爹是崔相國,是這大殷一朝的相國大人,多少紅袍的五品官都見不到他,他一個低階官吏竟然心安理得的坐在這兒和我爹喝茶?
這是個不太妙的決定,堂堂相國度的令媛,在會客時用碧璽頭麵,這類上不了檯麵的玩意兒,都是打賞下人用的。正如現在,天香發間就插了一支粉璽流蘇。天香畢竟還是冇昏了頭,她換了一支碧玉簪給我,這玉色蔥蘢堪比翡翠,襯上我翠綠衣裙,倒也合適。
“蜜斯,相爺來了,你還冇梳頭”,天香轉頭服侍我梳洗的工夫就瞧見我站在凳子上捉蟬,我手裡撚起一隻夏蟬褪下的殼,“你看看這是甚麼”,我話還冇說完,就聞聲我爹的聲音,“蓬蓬,爹給你請了新的先生。”
少蘭?
我行了大禮,身子彎下去半截,起家之時,瞥見天香的腳往背麵縮了縮。嘖嘖,這丫頭就是沉不住氣,我這還冇開端呢,她倒是先開端扯後腿。
我爹奇特的看我一眼,我幾時替人斟過茶,他指導我,“這第一杯水不能要,待水涼一些,再斟第二杯。”
我昂首瞥了葉少蘭一眼,我的目光是帶著輕微敵意與探視的,他竟也在看我,他目光笑吟吟的,似早已曉得我的小把戲。
葉少蘭已經將茶壺接在手裡,並迤迤然給我爹斟水,“蜜斯拿茶壺的體例不對,握住把手便可,不要觸摸壺底,酒滿為敬,茶滿則不然,茶水斟到這處為佳。”
我看了天香一眼,天香手持茶壺退下來,我接過茶盞迎上去,“父親,我給您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