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賽罕獨坐很久。舒展的眉一點點展開終是理清思路,點亮書房的燈,鋪紙研墨,落筆疾書……
“你,你欺負人……你欺負人……”一口氣被他吸去,她渾身散了架,完整癱在他懷裡,又借了他的支撐劈臉蓋臉胡亂地捶打他。
話音未落,目睹那身子像被小針紮了似的悄悄一顫,一口氣纖細微地卡在胸口,傳在他活絡的耳朵裡清楚聽出那帶了抽泣的淚聲。
昏黃的晨光透進房中,照著一屋子狼籍,照著床上那抱纏的形狀。轉過她,他狠狠啄著那儘是淚水的小臉,“不哭,委曲著了,委曲著了,乖,不哭。”
阿莉婭的毒傷已然蔓過了胸口,現在人力所能為不過是遲延光陰……眉頭不覺一揪,十年前那滋味又似重翻了出來。當初她拗著分開,將他的心端端剜去一塊。曉得與她做不得伉儷,離了他她許是能尋到知心之人暖和度日。每念及此,這彆離他還咽得下去。誰曾想,她竟是賭了一口氣在遠處苦苦候他。賽罕自認不是個會悔怨心疚之人,卻這最不該對不起的人返來就是要永訣,讓他再無彌補之處,這疙瘩就此結在心頭實在難明。
懷中的喘//息俄然停頓,複興的時候短短短促,哭不出來,咽不下去。賽罕握了那摳進他肉裡的小手冰冷涼地握在手心,耐不得,用力揉搓,“我確切解不得風情,應不得甚麼天長地久。我是野獸,是狼,可我就是吃慣這一口兒,離不得我的小魚兒。旁的獵物奉上門來不是不能吃,是不敢吃,怕丟了我的魚兒,我得一輩子茹素。”
賽罕本來想握住這顆棋子留待今後,卻冇想到這關頭之時這麼快就到來。這買賣換去的是他畢生難平的仇恨,換來的也是他私心的庇護。曾經與兄長們同謀同一草原的大業,邊陲安寧隻是幾年內必須的前提,而現在卻成了他平生的保護。因為他曉得,小魚兒荏弱倒是心繫家國,不管何起因,他跨上戰馬與中原開戰之時,就是他永失愛妻之日。遂從今今後,他要不吝統統代價,力保與中原停戰交好!
一絲氣味遊起,那近在天涯的生硬冰冷總算有了一點點鬆動。他略略一頓,語聲忽地更低,膩進很多含混,“本日獲咎之處,夫人如何罰,為夫就如何應,隻要不攆下床,絕無二話。隻不過,非錯之錯,小魚兒耍賴鬨騰,我可不能隨便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