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氣勢就是這麼滿漲，他一走，帳子立時空蕩蕩，這半日壓在雅予頭頂心上一股重重的陰沉、抑悶忽地就輕了。低頭看，懷中的吝嗇味那麼沉，那麼熟，一頓奶飽以後如此滿足。眉舒目展，細心瞅，不敷百日的娃娃兩道小眉竟已是如此清楚的形狀，小鼻梁高高，雙目苗條，睫毛絨絨，長大了定是像他爹爹那般威武！記恰當初嫂嫂有孕，百口都是欣喜，白叟講究不成早早取名，可雅予與嫂嫂閨中私密，探聽得本來兄長已悄悄選好了名字“景同”，取天下景昌大同之意……

直起家，側頭看著這母子二人，賽罕心道，這就叫有奶便是娘……忽一閃念，內心有了主張，起家大步走回案旁，刷刷幾筆，不消一刻，手劄已成。

“魚兒女人，你剛纔要說甚麼？”

“嗯，好。”

小魚兒？雅予一聽不解，“緣起那邊呢？”話將將一出口就悄悄咬了唇，有何“緣起”不“緣起”的，比方那小貓小狗兒，主子說是甚麼便是甚麼。

不待賽罕發作，就聽得帳外輕聲稟喚。

賽罕邊拾掇著案上筆墨，邊低聲叮嚀道，“傳人弄些吃的來。”

“記下了。”

那裡還顧得撿拾那孝服一樣的衣裳，這一番話入耳雅予馬上磕磕巴巴，“夜，夜裡我也歇這兒？汗，汗帳？”

圍簾還是諱飾，汗帳中陰暗暗的。賽罕坐在案旁斟詞酌句地給三哥寫信，已是一改再改，短短一封，總不能儘合意。既要奉告三哥紹布與韃靼暗中有勾搭，又要謹慎不泄漏這動靜的來源，更不能牽出中原郡主與小公子。

“是，”阿木爾一臉謙恭融融的笑，一麵應著，一麵善練地將那被子疊成夜裡將用的形狀，再跟著褥子、氈毯一道捲起。

“那我的話女人可都記下了？”

“女人，你可記下了？”

穿戴劃一，看著玉屏風中模糊綽綽、陌生的本身，雅予有些恍忽，不覺在心中一遍一遍默唸：啞魚兒……

連諾海兒都捱過打？講了這很多端方，阿木爾言語最重隻是加了“牢記”二字，從未言明如果不遵該是如何獎懲，恰好這一個背麵加了這麼一句，這恐怕是很嚴峻了。雅予心中不免又添忐忑，稀裡胡塗給諾海兒下了毒，幸而那丫頭命大，不然，那野獸定不會饒過她，想起吉達臨死時那一口氣擰斷的場景，不覺就讓人後脊生涼……

賽罕還冇應，這腳下的人倒先應了。那兩眼放光，水波都要漾了出來。

“提及冰，另一樁事女人也需警省。仆人夏季沐浴之水是冰雪融水，千萬記得彆弄熱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