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忽兒,蕭琰從側林中竄出,一拳震在伉儷二人火線的桃樹乾上,頓時桃花繽紛而落。少年哈哈歡笑,張臂扭轉,桃花瓣瓣,落在她白銀色的麵具和杏色的衣袍上,又彈指去花,落到兄嫂二人衣上。
這要踩疇昔就是“野蹄踏花香”了。
眾侍婢噗聲笑出,一眾侍衛也忍笑不由。
沈清猗眸光看過來,兄妹二人氣質風采俱是不凡,論麵貌倒是少有能與蕭琰比擬的,她眸光在蕭琰臉上停了一霎,心中想道:阿琰還是戴上麵具為好。
一起且行且停,漸到桃林深處。
蕭琰燦笑起來,“好。”
蕭琮輕笑,又為十七辯白,“阿琰這個年紀,能有這麼大定力,還是很可貴的。”
沈蔚沈文茂?
蕭琰又見兩側楹聯以醉後狂草書下“江南四月芳菲儘,河西桃花始盛開”,不由哈哈笑道:“白學士這詩用在此處甚妙,改得也甚妙啊!”
賀州的民風比長安更開放,女郎貴婦出行都少有遮麵的,如有帷帽遮麵的,多數是江南來的,或不想被人曉得身份,如果本地的朱紫娘子戴帷帽,那就是表達“請勿打攪”之意。
商清伸手拍了下她的頭,看著北牆上那幅淡墨山川,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出去看看也好,萬物皆有道,閉門苦修是下乘。去吧,東風十裡,桃花一斤……返來做幅桃花圖。”
蕭琮清笑,容色悅悅。
大唐二草聖,張伯高與藏真,人稱一顛一醉,俱是草書中的癲暴風騷人物,藏真就是那“一醉”,以醉後草書著稱。
蕭琮眼露賞識之色,笑著點頭同意。
一眾貼身侍從都低頭憋笑:十七郎君趕上少夫人,那就是見風轉舵了。
“難怪了!千花欲人醉,這醉謄寫得好。”蕭琰笑道。
蕭琰騎在棗紅頓時,望著碧朗高遠的天空,深深呼吸著屬於內裡的氛圍,心中歡騰滋長,夾馬便往前奔了一陣,一忽兒又馳馬返來,顯出少年人的活潑和初度出門的鎮靜。
正自攏眉間,眸光俄然瞥見一抹熟諳的身影,那雙眸子立時一冷,伸手微掀紗簾細看了幾眼,她轉頭道:“我彷彿瞥見三兄文茂了。”
千桃山名為山,實在是一片起伏陡峭的丘坡,隻因蘭陵蕭氏建城開府後,便在城東南擇地蒔植了上千株桃樹,每逢桃花盛開時,桃花層疊起伏,如同山嶺千樹萬花開,遂馳名千桃山。
她聽九堂兄蕭瑢說,七姑母蕭曈當年入軍,五堂叔祖父鬨了好久,厥後,是大堂伯祖父看不下去了,揪著他到宗祠內訓了一通,才讓他如喪孝妣似的承諾了,送七姑母入虎帳的時候,一副生離死彆的模樣喊著“寶寶”,當著幾千雙眼,七姑母恨不得去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