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芃日記

司芃專注地點香。許是沾了細雨，線香撲滅的過程有點長，水汽在線香前端的青煙裡蒸騰結束，纔有了星星點點的火花。

淩彥齊接過香去。他看四周，喧嘩混亂中，世人上香法度各有分歧，也分不清誰懂誰不懂。他遊移一會，並未拜佛，直接把三根香一塊插在香爐裡。

司芃從速去點線香，轉頭問他：“你的呢，我幫你點。”

“那你請了甚麼願？”

“不是說S市全麵禁放煙花了？誰有這麼大膽量？”

有人先插上了。本年初香還是冇搶到。

這個除夕夜，靈芝山寺燈火透明，徹夜不休，等撞完鐘祈完福，大師便可按挨次上香。

淩彥齊遞了三支香過來。

司芃想著，那麼多年裡來回這山路，來往這山寺，老婦向菩薩許了好多的願。

她的心中，那些烏金木然的菩薩是冇甚麼好拜的。

她還真冇想到，淩彥齊也要來搶頭香。如何看，他都是這個俗世裡悄悄鬆鬆站在雲端上的那類人。

隻可惜靈芝山寺畢竟不是高山名刹，冇有那麼高的聲望來鎮住這幫氣勢洶洶的香客。明麵上說上香要列隊，實際上這柱頭香，還是靠搶。

司芃冇答她話，還是微微駝著背抱著胸。孫瑩瑩猛拍她的背：“挺起來點，這麼大隻，一點女人味都冇有。”

這還是他們互加微信以來，第一次談天。

淩彥齊一向站在司芃身後，瑟瑟冷雨中，他高大，他不凡，他像是圍牆，隻站在那邊，便凜然不成侵犯。他還把推攘擠拉、大聲鼓譟都擋在了牆外。

到了那破敗的寺裡，香爐裡隻要孤零零的十來炷香，天然隻要嫋嫋升起的幾縷煙霧。

俄然間那些拽她的惡感化力都消逝了。身後的人撥她前頭人的肩膀，又推攘她往前擠去。看那半截灰色的袖子和骨節清楚的手，她就曉得是誰。

小花當時已經大了，曉得求菩薩，不再是個靈驗的事。但她想，那或許是會讓內心好過，走得安穩的神明。她和老婦說，我上山幫你去請願。老婦搖點頭，她說不成以貪得無厭了，菩薩已承諾我太多事。

第四年了，我應當能搶到頭香了吧。

現在司芃煩死她了，不斷擺手：“你走，你走。”

山下爆仗未歇，空中煙光未散，108下鐘已近序幕。

當時的小花還不感覺有傷痛，隻像靈芝山寺那些陳舊的菩薩一樣，木然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