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讓梨亭內,兩位儒生為顆冬棗謙讓三日,引來觀者如堵。第七日淩晨,棗子俄然消逝,亭柱上多出首打油詩:"你推我讓皆是戲,半夜狸奴銜棗去。"這出自《鏡花緣》的怪誕橋段,埋冇清朝宦海的晉升暗碼——某候補道員為爭肥缺,與同僚在督撫門前上演"三辭三讓"的戲碼,公開卻派家仆往對方宅邸投放誣告信。
2、讓梨亭中的暗潮
歧舌國中,世人舌分雙叉,言語如鳥雀啁啾。唐敖在此習得"反切買賣術":將銀兩數量編成《霓裳羽衣曲》的工尺譜,買賣兩邊靠笛聲議價。某次購玉,賣家吹出"上尺工凡"對應五十兩,唐敖回以"合四乙"還價三十兩,終究在"六五凡工"的調式中四十兩成交。這般風雅,實為逃稅妙法——官差記錄的賬簿上,隻寫著"絲竹之資"。
李汝珍在此章講明:"五音十二律,可通萬物之情。"卻未點明這"情"字實為"利"的變奏。正如《樂記》所言:"樂者為同,禮者為異。"當樂律成為買賣媒介,禮樂教養的崇高性便被解構成算盤珠的脆響。歧舌國老者臨終前,將畢生積儲化作樂譜《酒狂》,先人才知每段旋律對應一處藏銀地窖。
鹹亨三年的海市蜃樓中,唐敖與林之洋踏入君子國地界。闤闠上鼓譟如潮,綢緞商攥著客人的衣袖哭求:"此緞隻值三錢,客長給五錢便是折煞小人!"買者卻將銀錠塞進對方衣衿:"如此佳品,非八錢不能顯其貴!"這般謙讓場景,好似《禮記·曲禮》"父老賜,少者不敢辭"的倒置戲碼。李汝珍在《鏡花緣》中寫道:"這國人不管繁華貧賤,舉止言談莫不恭而有禮",卻未點破這"禮"字背後,藏著比刀劍更鋒利的算計。
當唐敖欲購摺扇,攤主執意附贈玉墜,稱"賣貨不贈禮,枉稱君子邦"。林之洋細看玉墜,發明其裂紋埋冇"漕"字紋樣——這是揚州鹽商的黑貨標記。本來君子國的"慷慨",實為銷贓的妙法。正如《品德經》所言:"大道廢,有仁義",當販子買賣披上品德外套,反而成了最奪目的買賣經。
李汝珍借淑士國酒保之口道破玄機:"這些酸文假醋,哪及我們痛快吃酒!"正如《韓非子·難一》所述:"仲尼之對,亡國之言也。"當"讓"成為必須演出的典禮,真正的好處交割便轉入了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唐敖在船上翻檢闤闠所得時,發明每件"贈品"都刻著蠅頭小字——"丙戌年冬,漕船三號",原是官倉失竊的陳年舊案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