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他懷裡挪了挪，側臉時候便瞥見他腰間常掛的那塊玉玦。偶然候我也有些奇特，當時情魄明顯已經溶解的我，竟然還能將這個場景記得清清楚楚，我乃至記得聶宿穿戴水色綢衣，綢衣上落著淺墨色的山川，以及腰間掛著的這塊水藍的玉玦。我乃至記得附在斷髮上的那縷靈魂，明麗跳脫的氣澤衝開愁悶的無慾海水，拂過我金飾的魚鱗，給我支撐和依托。

我昂首看他，三月的夜風穿堂而過，他抿緊的雙唇，都漸漸失了赤色。

我看完哭笑不得、又有些震驚，不為彆的，正因為我本是九天無慾海的一條銀魚，眸子敞亮，身有銀光，“若銀魚耳，可化星鬥”，這卦書言下之意是要用我去補銀河的星星？

“我被術法捆綁，化出銀魚模樣囚在吊掛起的玉盤裡，許是處得高，就瞥見九天的無慾海海霧大盛，莽莽滾滾的霧水湧上十三天的神尊府。你便從這海霧中走出來，右手握著一枚精美的銀刀，我乃至能看到刀身上纏繞的斑紋，看到那極薄極冷的刃。”

“神界九天有無慾一海，能溶情解魄，噬鬼齧魂。那些癡情戀念隻要落入此中，不消幾日，便十足被溶解潔淨。我本是無慾海裡一條強大銀魚，腐草為生，煢煢而遊，壽命不過三月。

“尊師大人，這四萬年的事情，你還記很多少？”聶宿懷中的女人……不，聶宿懷中的本神尊開口說，“你不記得，我就一樁一樁說給你聽聽，你也要死了，以是我們兩個的這筆債，得抓緊時候算一算了。”

我望著他冰冷的神采，笑了笑道。

“尊師大人，一萬年前，我被刮鱗片那日，你可還記得？”

直到聶宿捏著一卷卦書回到府上，神采嚴厲地遞給我。我迷惑展開，隻見那卦上書：

我感覺過分荒唐，可恰好聶宿當了真。

“九天有魚，煢煢而遊。維眸其明，維身其銀。

我的手指漸漸觸上他的臉頰，指尖順著臉頰往他的脖頸緩緩下劃，“你捏著那枚銀刀切近我的臉，砭骨的冰冷從臉頰剮過，劃開皮肉，劃斷鱗根，鱗片混著血水掉下來，你動手判定又斷交。我眼角的餘光落在你的執刀的手上，當時候我想啊，你的手指應當會顫罷，那刀刃應當會不穩罷。我實在隻是想找一個你還心疼你的小銀魚的證據。但是冇有。你的手指未曾顫，那刀刃也未曾抖。”

“厥後尊師大人你路過，抽出一縷魂係在一截斷髮上，那斷髮在那縷魂的指引下渡水將我纏住飛登陸、落入你的掌心，可那縷靈魂在無慾海中冇法逃脫，被海水吸弭。扳連您丟了一縷魂，這一樁，算素書欠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