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人淡淡地點頭,算是放了行。
娟紗的屏風透出那人頎長的身影,深藍色的長袍上繡著大朵的粉~紅色夜曇,手裡一把描金的烏色紙扇,緩緩的扇動著,開口間是清泉般清澈的笑聲:“你這等俗人,懂甚麼茶香。”
崔澹雅心頭久違的疼痛又密密仄仄地刺了起來。
陸坤淡淡地抬眉,盯著那不竭冒出的水汽出了一會神,方纔提起那座好的沸水,將一套湯色的茶杯放在竹皿裡細細地燙了,又用竹鑷將幾隻茶杯擺成一線,一勺雨後清風信手撒了下去,四隻細瓷茶杯裡,竟然分量均等地落了青色的綠毫。
陸坤固然此時一臉的薑黃,看上去病病殃殃,但是那鋒眸流轉間,竟然給人一種不輸崔澹雅的風韻來。
那人在屏風的那一側坐了下來,又是一陣環佩叮噹的亂響。
崔澹雅撲哧笑了一聲:“唉,這笨手笨腳的脾氣,真是像足了主子。”
陸坤無語地看了崔澹雅半晌:“提及這個,小主子現在也會泡茶了呢,傳聞還讓相府的少爺非常賞識。”
接著那人竟然一掌擊破了娟紗屏風,整小我穿過一片飛舞的銀紗碎片,呈現在陸坤麵前。
陸坤冷哼一聲,取了一盞茶,細細地品起來。
此時恰是中午前後,販子上的行人漸多,小販們的呼喊聲,稠濁著車馬的喧嘩,將這六月天的中午,暈染得彷彿一杯熱氣騰騰的苦丁茶,在勃勃朝氣中又帶了點惱人的苦澀。
陸坤卻皺了皺眉:“好端端地汙了我的茶香。”
提起小主子,崔澹雅神采一沉:“陸坤,你還冇答覆我,小主子受傷是如何回事?”
這是一間臨街的單間,如果拉開臨街那麵的隔窗,便能夠看到車水馬龍的街景。一道銀絲娟紗的屏風將房間隔成兩部分,陸坤端坐在案幾前,沉眉斂目,不知在想些甚麼。
十七年了,當年阿誰含笑嫣然的少女早已魂消香斷,但是他的影象彷彿永久停在了她入宮前的那一刻,身著鵝黃色的秀女宮衣的少女,淺笑著轉頭招手,用口型道:“保重。”
陸坤想起楚非緋那額上的新傷,微歎一聲:“明天又把頭傷了。”
屏風另一側的那人晃著扇子曼聲道:“你不好好地看著小主子,如何有空到我這珍羞閣來?小主子可好?”
陸坤進入了這個院子,才挺直了腰背,背起手來,穩步前行。本來鄙陋的男人,俄然間變成了氣度雍容的病公子,那舉手投足之間的教養倒是淺顯人如何學,也學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