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會客堂,白子毓停在一株闊葉梧桐下。肯定堂中人看不到了,才靠著樹身閉目浴陽。直過了一炷香,胸中戾氣方纔稍稍消解。
慧同安排弟子奉茶,聽知玄此言,不由頓了頓腳步。卻見白子毓灑然入坐,搖扇一笑:“不錯。”
郭臨輕笑一聲:“可有賭注?”
但起碼他清楚,麵前的這小我,對他並無歹意。
郭臨笑吟吟地望著他,直到他的身影逐步消逝在樹蔭暗淡中。
行到一處陰冷風暖的地點,郭臨大咧地拂開下襬坐在地上,握著藥草的手朝白子毓揚了揚。白子毓抿唇一笑,毫不介懷地撩袍坐到她身邊:“看來我幼年習的《新修本草》倒還冇有忘完。”
“甚麼萬兩?”
落日半入山頭,她的麵龐跟著陽光的異動逐步沉入暗影。隻在最後一刹,暴露微微上翹的嘴角。
“嗯,郭公子贏了白鶴,這是不爭的究竟。願賭伏輸,我白子毓還不至於輸不起這點錢。”他搖開摺扇,眸光微闔,掃鞠問上世人,莞爾而笑。
饒是董嘉禾如許粗神經的,也聽出了知玄話外之意,實在是太……他忍不住低頭朝父親看了一眼,見董湛垂著頭,悠然地坐於輪椅上,麵上模糊暴露一絲鄙夷。他這才嚥下呼之慾出的不忿,決意埋頭旁觀。
白子毓哂笑一聲,又搖了點頭:“萬料不到你負傷之際,白鶴都不是你的敵手。輸掉萬兩,現在看來確是值得的。”
白子毓本立在董湛身後,被知玄如此熱忱的一迎,不由有些驚奇……明顯是隨董家而行的本身,如何反倒是對方首要號召的人?但既已點出了家世,自是不能亂了禮數。他思及自此,遂拱手道:“恰是長輩,久仰方丈。”
郭臨眼眸微咪,不動聲色將及己收進袖中:“本來還是被白兄發覺了。”
冷不丁背後傳來一聲探聽,合著潺潺的流水聲,清脆動聽。她回過身,看清樹影下的來人後悄悄一笑,走上前。
他愣了愣,望著她烏亮的雙眸下認識地退避了下。腳下卻忽地踩到一根枯枝,枯枝斷裂的輕聲炸響,已然把郭臨的重視吸引了來。她垂眸瞧見他,微微一怔,周身冷凜之氣頃刻消逝。白子毓重新抬開端時,鐘樓還是,隻是阿誰玄衣少年的身影,不見了。
說完,他站起家,幽幽瞟了董湛一眼,邁步朝外走去。白鶴半晌不斷,緊跟厥後。
這一下,便從晌午直至傍晚。車馳馬奔,兵挺炮鳴,殺得你來我往,難捨難分。白子毓頭一回發覺郭臨技藝以外,竟然另有如此心機周到的佈局……棋逢敵手,非常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