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起榻，在縣府苗圃四周跑了三圈，爬了幾顆桂花樹，替縣府家的小娘子摘了好多桂花。累死了。”為此還特地換了便於爬樹的著裝。

值夜的婢女在外間打打盹，閣房的元靈均卻掙紮在一場惡夢之海中，像瀕死的病人，想伸開喉嚨大喊拯救，卻被滅亡節製住了舌根，就在她被那股龐大又可駭的力量吞噬進暗中的未知之地時，人間的亮光從裂縫中一點點放大，大到能夠包裹暗中。她迴歸到了人間。

“給公子盛一份肉糜羹湯來。”太上皇叮嚀內侍。

元靈均拍打幾麵的聲音震得老史官筆尖一顫。

能吃還能治腹脹？元靈均將信將疑。摸摸圓滾滾的肚子，要真是蹋鞠她一腳踢飛就好，何必費心吃力。

“我還冇想好，等想好再說。”她打著哈欠，心對勁足地閉上眼睛。

陛下，老臣求您啦，轉移一下視野，讓老臣順口氣吧。老史官想伏在太上皇腳下，抱住太上皇的大腿痛哭一場，一訴多年來俸祿微薄還要恪失職守是多不輕易。門口的一聲巨響把他的一點大膽設法振飛到了九霄雲外。

渠奕衣冠楚楚地出去了。

太上皇撫須一笑：“明玉休要率性而為。這是為父要讓你牢服膺住的。”

渠奕一勺勺遞到她嘴邊，笑問：“能吃嗎？”

她把手挪走，放在渠奕的腰肉上，暖和順動手臂傳遍滿身。渠奕太嚴厲端莊，不能把逗弄般石的那套用在他身上，說甚麼好。

“甜的，好吃。”元靈均兩腮鼓起，當真地答覆。

元靈均瞪住老史官：“寫的甚麼，念來聽聽。”

渠奕仰身出去，躲開狼爪，非常不包涵麵：“明日五更，必須起榻梳洗，到內裡跑兩圈，我會看著你。”

一席言畢，老史官早已老淚兩行。

鯤嬌端著食案從內裡出去，古怪地看了主君一眼，走到中間的一張茶幾騰開手，將湯勺伸進陶罐，再盛在碗中，一邊解釋：“殿下尋到一種食療法，專門針對減緩脹腹，叫紅果湯，主君今晚食下，放心睡一覺，明早就該舒解了。”

從晨起到現在，老史官一向感遭到有淩厲的目光從側麵方向諦視著本身，好幾次他差點因為過分嚴峻而休克昏迷。擔負曆朝曆代都吃力不奉迎的史官，他隻是失職儘責罷了，陛下的怨念未免太不近情麵了。

那是在一個氛圍詭異的淩晨，她和樊薑坐著顛簸的馬車趕往臨安，蒼山負雪的臘月寒夏季，臨安城內倒是百花怒放的熱烈氣象。她犯了痼疾，樊薑把她抱在懷中，細言細語地哄她喝一碗濃黑澀的藥，她瞥見湯藥中倒映著一張慘白如鬼的女孩麵孔，兩行黑血正從她的眼角滾下，瞬息間，還冒著騰騰熱氣的藥冇了蹤跡，那隻端著碗的手也變成一截森然可怖的枯骨，她放聲尖叫，打落空碗，哭喚著母親，身邊哪有樊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