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誌道:“仇敵好暴虐,是我胡塗,怎怪得你們?眼下救人要緊。”
袁承誌焦炙掛懷,那邊睡得著?盤膝坐在床上,籌思明日持續找尋青青之策。約莫坐了一個更次,四下無聲,隻聽得遠處深巷中有一兩聲犬吠,打更的竹柝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他思潮起伏,自恨這一次失算入彀,遭到下山以來的初次大敗,寂靜中忽聽得圍牆頂上悄悄一響,心想:“如是吳羅二人返來,輕身工夫無此高超,必是來了仇敵。”當下安坐床上,靜以待變。隻聽窗外如一葉落地,接著一品德格嬌笑,柔聲道:“袁相公,客人來啦。”袁承誌道:“有勞何教主屈駕,請出去吧!”取出火摺點亮蠟燭,開門迎客。
袁承誌和她對飲了一杯,燭光下見她星眼流波,桃腮欲暈,害羞帶笑,神態嬌媚,暗忖:“所識女子當中,論邊幅斑斕,言動敬愛,自以阿九為第一,無人可及。小慧誠心竭誠。宛兒豪放可親。青弟雖愛使小性子,但對我經心全意,一片真情,令民氣感。那知另有何鐵手這般豔若桃李、毒如蛇蠍的人物,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何鐵手見他入迷,也不言語,隻淡淡而笑,過了一會,低聲道:“袁相公的武功,小妹佩服之極。彷彿尊師金蛇郎君也不會這點穴手腕。這門工夫,袁相公是另有師承的了。”袁承誌道:“不錯,我是華山派門下弟子。”何鐵手道:“袁相公武功集諸家所長,難怪神乎其技。小妹今晚是求師來啦。”
袁承誌道:“鄙人跟各位素不瞭解,既無夙怨,也無新仇,各位卻來到寒舍,將我朋友個個打得重傷,還將我兄弟擄來,那是甚麼啟事,要向何教主就教。”
他躍上屋頂,四下張望,隻見西南角上遠處有條黑影飛跑疾奔,料知必是送屍首來之人,當下提氣急追,趕出裡許,隻見他奔入一座林子中去了。
回到室第,焦心等待,傍晚時分,出去刺探的人都回報說冇找到線索。天交二更,袁承誌叮嚀吳平與羅立如,將單鐵生的屍首送往順天府衙門去,公門中人見到他的模樣,自知是五毒教所下毒手。焦宛兒領著幾名幫友,留在宅裡關照傷者,防備仇敵。
何紅藥道:“你家裡旁人跟我們並冇仇恨,那也不錯,是以部下包涵,冇當場要了他們性命。至於那姓夏的小子呢,哼,我們要漸漸的痛加折磨。”袁承誌道:“她年紀悄悄,甚麼事情對你們不住了?”何紅藥嘲笑道:“誰教他是金蛇郎君的兒子?哼,這也罷了,誰教他是阿誰賤貨生的?”袁承誌一怔,心想她跟青青的母親又有甚麼仇嫌了?何紅藥見他沉吟不語,陰沉森的道:“你來混鬨些甚麼?”袁承誌道:“你們如跟金蛇郎君有梁子,乾甚麼不自去找他報仇?”何紅藥道:“老子要殺,兒子也要殺!你既是他弟子,連你也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