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很多用飯的人還未發覺,都說:“好臭,好臭!”那肥大男人卻大聲叫道:“香啊,香啊!”青青悄聲說道:“這定是那男人拿來的了。他手腳好快,不知他如何搞的。”
袁承誌與青青並肩安步,目睹群雄東一堆、西一堆的圍著議論,大家神情激昂,說的自都是白天的大勝。袁承誌道:“我們本日還隻一戰,要滅了滿清韃子,尚須血戰百場,當真是:‘慷慨同仇日,間關百戰時。’”青青讚道:“你這兩句詩做得真好。”袁承誌淺笑道:“我怎會做詩?這是爹爹的遺作。”青青嗯了一聲。
那錦陽關兩側雙峰夾道,隻中間一條小徑。到第四日傍晚,耳聽得喊聲高文,眾明兵甩甲曳兵,從小徑奔來。水總兵跨下戰馬,手執大刀,親身斷後。過未幾時,便見一群辮子兵簇擁而來。袁承誌伏在左峰的岩石以後,初度見到滿洲兵,想起父親比年與韃子兵血戰,不由得滿身熱血如沸,高舉金蛇劍,說道:“孫叔叔,我們衝下去!”孫仲壽道:“等一會,待韃子兵大隊過來。當時我們再豎起黃旗,四周伏兵齊起,清兵便走不脫了。”
次日世人改道西行,河間府群豪也有十餘人隨行。這天來到高陽,離保定府已不過一日路程。世人到大街上悅來客店投宿,安設好鐵箱行李,到大堂喝酒用飯。
青青瞧得不平氣,對袁承誌道:“我去管管。”袁承誌道:“等著瞧,彆看那男人矮小,隻怕也不是個好惹的。”青青正想瞧兩人打鬥,不料那男人好似怕了梵衲的威勢,說道:“好,好,算我錯,成不成?”梵衲見他認錯,恰好店小二又奉上酒來,也就不再理睬,自行喝酒。那男人走了開去,過了一會,才又返來。袁承誌等見冇熱烈好瞧,自顧喝酒用飯。俄然一陣風疇昔,一股臭氣撲鼻而來,青青摸脫手帕掩住鼻子。袁承誌一轉頭,見梵衲桌上端端方正放著一把便壺,那梵衲竟未發覺。他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向青青使個眼色,嘴角向梵衲一努。青青一見之下,笑得彎下腰來。
袁承誌等人在山東青州、泰安、錦陽關這一戰,不但劫了朝廷的百餘萬糧餉,又毀滅清軍阿巴泰麾下的一批精銳,頓時顫動了魯直河朔一帶。有人問起領頭之人,群雄曉得袁承誌不喜張揚姓名,都隻支支吾吾的含混其辭,問得急了,金龍幫中大家就說帶頭的豪傑是當年金蛇郎君的傳人,是李闖王的朋友。闖王部屬這時有橫天王、爭世王、亂世王、改世王、左金王等等名號,各領一營人馬,在中原、西北各地與明軍對抗。袁承誌這路人馬,江湖上就稱之為“金蛇王”營,隱然與闖王麾下聞名的十三營相埒。本身內夥,則稱為“山宗營”或“崇字營”,以示誌在秉承父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