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道:“三哥,這福公子認得你啊,他彷彿很怕你。”趙半山淺笑道:“不錯,他曾落在我們手中,很吃了些苦頭。”
胡斐見福康安不會技藝,對他未加留意,冇再詰問他的來源。趙半山伸出右手,握住他手,二人聯袂同業,走了裡許,來到路旁一所茶鋪之前。趙半山道:“賢弟,送君千裡,終須一彆,你我就此彆過。”胡斐雖戀戀不捨,但他生性豁達豪放,說道:“好,三哥,過幾年等我長得幾歲,到回疆來尋你相會。”趙半山點頭道:“我在回疆等你便了。”從懷中取出一朵紅絨紮成的大紅花來,說道:“賢弟,天下江湖豪傑,一見此花,便知是你三哥的信物。你若趕上急需,要人要錢,憑著此花,向各處朋友固然要便是。”
趙半山笑道:“福公子,你好啊!”福公子雙手一拱,勉強道:“趙三當家,你好。”再也顧不得馬春花如何,轉過身來,飛步便行,直奔出十餘丈,轉頭向趙半山一望,腳步更加快了。
趙半山走出茶鋪,左手牽住馬韁,說道:“賢弟,臨彆之際,做哥哥的再問你一句話。”胡斐道:“三哥叨教便了。”趙半山道:“除了商家堡以外,賢弟是否另有甚麼短長的仇家仇家?”胡斐一凜,心道:“我爹爹不知是誰害的,此人既殺得我爹爹,天然武功非同小可。如果三哥知我大仇未報,查到我仇敵姓名,他義氣為重,前去找他拚鬥,一來我殺父大仇不能教人代報,二來焉能讓三哥冒此凶惡?”他年紀雖小,卻滿腹傲氣,抬頭道:“不勞三哥掛懷,便有甚麼仇家仇家,小弟也自摒擋得了。”
趙半山轉過甚來,說道:“小兄弟,你我本日萍水相逢,意氣相投,固然我年紀大了幾歲,但我見你俠義仁厚,委實相敬。他日你必名揚天下,為當世豪傑,我何敢以長輩自居?”此時東方初白,趙半山的神采在朝曦暉映之下顯得又寂靜,又誠心。胡斐一張小臉上儘是炭灰血漬,聽了他這幾句話,不由脹得通紅,又道:“趙伯伯,多謝你教我武功……”心中感激萬分,便即跪倒。趙半山一把拉起,說道:“趙伯伯三字,此後休得再出你口。我與你結義為異姓兄弟,可好?”
追出十餘步,忽見一株大樹後轉出一人,五十餘歲年紀,身形微胖,唇留微髭,恰是紅花會的三當家千手如來趙半山。
數年之間,小胡斐身材長高了,武功大進了,見地經曆,也與日俱增。自經趙半山一番教誨,他明白了真正高超的武功,是用腦筋隨機應變創想出來的,而苦練招式與內功則是竄改的根底。飛天狐狸武功的精要,是在一個“變”字,厥先人也常常深得“靈動活潑”的要旨,觀流水落花而悟武道,見鷹翔蛇鬥而明搏擊,自來武學高人,皆由此徑。王劍英兄弟雖得上乘傳承,卻因拘泥呆板而畢生不能上窺第一流武學之境。胡斐得趙半山教誨,知須勤修苦練方得培厚根柢,加強內力。他多思勤修,數年不懈,隨便周遊,四海為家,到處行俠仗義,扶危濟困,隻是趙半山所贈的二百兩黃金,卻也使得蕩然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