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端巨猿吃了苦頭，不敢逼近，隻竄來跳去，伺隙進撲。

大威和小乖越養越馴，承誌一發號令，雙猿當即遵行。

穆人清俄然伸手在腿上一拍，說道：“這是金蛇郎君的。”木桑道：“金蛇郎君？你說是夏雪宜？傳聞此人已死了十多年啦！”剛說了這句話，俄然叫道：“不錯，恰是他。”小刀挑刮下，蛇錐的蛇腹上現出一個“雪”字。另一枚蛇錐上也刻著這字。

穆人清道：“誰不曉得你‘千變萬劫’，花腔百出！”木桑笑道：“‘千變萬劫’是指老道棋藝天下無雙，跟武功決計沾不上邊，千萬不成混為一談。隻因你自居一派宗師，事事講究冠冕堂皇、風采氣度，於輕功暗器不肯多下工夫，才讓老道能在這兩門上出出風頭。如許罷，你讓承誌每天跟我下兩盤棋，我讓他三子。我贏了，那就是陪師伯消遣，算他的孝心。如果他博得一局，我就教他一招輕功，連贏兩局，輕功以外再教一招暗器。我們下棋講究博采，那便是采頭了。你說這麼著公不公允？”

木桑回入房中，從藥囊裡取出一把鋒利小刀，割開小乖掌上肌肉，將兩枚暗器挖了出來。小乖知是給它治傷，毫不順從。木桑給它敷上藥，用布紮好傷口。小乖顛末此次大難，甚為疲勞。大威給它搔癢捉虱，冒死奉迎，以示安撫。

這天教的還是發暗器的“滿天花雨”伎倆，一手同時撒出七顆棋子，要顆顆打中仇敵穴道。這項上乘武功自非朝夕之間所能學會，承誌在這工夫上已下了兩個多月苦功，但是同時收回三四顆棋子，每次總隻一二顆打中。

袁承誌回到石屋取了幾條長繩，和啞巴、大威從斜坡爬上峭壁，將三條長繩接了起來，懸垂下去。小乖這時已累得筋疲力儘，一見繩索，雙手雙腳死命拉住。啞巴和大威一齊用力，將它拉上。

承誌早見這棋盤是精鋼所鑄，覺得他愛好弈道，隨身照顧棋局，為怕棋盤破壞，特用鋼鑄，那知竟是對敵的兵器。木桑又拈起一把棋子，笑道：“這是我的暗器！”順手擲出，十幾顆棋子向天飛去。待棋子落下，木桑舉起棋盤一接，隻聽恰噹的一聲大響，十幾顆棋子同時落上棋盤。承誌伸出了舌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袁承誌雖不知前人之法，但是圍棋一道，最講究悟性，常言道：“二十歲不成國手，畢生有望。”意義是說下圍棋之人如不在童年技成，將來再下苦功，也終為碌碌庸手。以蘇東坡如此聰明之人，經史文章、書畫詩詞，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但是圍棋始終下不過平常俗手，成為他平生一大憾事。他曾有一句詩道：“勝固欣然敗亦喜”，先人讚他胸懷寬博，不以勝負縈懷。豈知圍棋最重得失，一子一地之爭，必須計算清楚，毫不放鬆，纔可得勝，若常存“勝固欣然敗亦喜”的情意下棋，作為陶情冶性，消遣暢懷，固無不成，不過定是“欣然”的時候少，而“亦喜”的時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