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不決,隻聽得腳步聲響,前麵一個腳伕挑了一擔行李,邁開大步趕了上來。這擔行李壓得一根棗木扁擔直彎下去,非常沉重,但那腳伕行若無事,在雪地裡快步而行,落腳甚輕。苗人鳳更加奇特:“這腳伕不但力大,而輕功更加了得。”他知此中必有蹊蹺:“這腳伕似在追蹤前麵那車,看來會有凶殺尋仇之事。”當下提著馬韁,不疾不徐的遙遙跟在大車以後,要待看個究竟。
胡一刀佳耦去世十年之期將屆,苗人鳳客歲這時曾去祭過亡友佳耦之墓,見墓磚有些殘破了,拿了銀子,叫人修整。這時擺佈無事,又千裡迢迢的從浙南趕來,他要再到亡友佳耦墓前去察看,殘破處是否已經修好。風雪殘年,頓時傍晚。苗人鳳愈近滄州,心頭愈沉重。他縱馬緩行,心中在想:“當年若不是一招失手,本日與胡氏佳耦三騎周遊天下,教贓官惡吏、土豪巨寇,無不心驚膽落,那是多麼的快事?”
馬春花、徐錚和商寶震三人扶著馬行空起來,見田歸農對那高瘦大漢如此驚駭,都又驚又喜。馬春花道:“爹,你傷處還好麼?這……此人是誰?”馬行空道:“他……他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金……金麵佛苗……苗大俠……”一句話剛說完,已痛得暈了疇昔。
那蜜斯柔聲勸道:“爹,你犯得著生這麼大氣?鄉間人不懂端方,也是有的。何必跟這些粗人普通見地?哪,喝了這杯吧。”說著將一杯酒遞到他嘴邊。那官兒骨嘟一口喝乾,彷彿將肝火和酒吞服了,橫了苗人鳳一眼,見他低頭不語,想是怕了,因而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跟女兒隨便談笑。話中說的都是到了北京以後,補上了官便如何如何,瞧神情似是一名赴京謀乾差使的候補官兒。
苗人鳳心道:“連這個調侯兄,一共是五個妙手了。這姓南的父女看不出有甚麼武功。會不會大智若愚,竟讓我走了眼呢?”想到此處,不由暗自鑒戒,不敢向他們多瞧一眼。他那“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外號委實犯了武林大忌,天下豪傑豪傑,那一個不想將這頭銜摘下來。他平生所曆風險多過凡人百倍,皆拜這外號之所賜。心想:“這幾人說不定是衝著我而來。他們成群結黨,一齊上來倒也難鬥。不知前麵是否更有妙手?”
南仁通緩緩抽刀出鞘,刃口隻暴露半尺,已見冷森森的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待那刀刃拔出鞘來,寒光閃動不定,耀得世人眼也花了。南仁通不睬那補鍋匠,隻跟“調侯兄”說話,說道:“調侯兄,我這口刀,有個項目,叫作‘冷月寶刀’,你瞧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