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聲哀號，血淚如雨。人老是要到落空以後才追悔莫及。“我覺得”，常常是錯失的本源，“我覺得”遲誤了多少斑斕良緣，可惜到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斯人遠去，天上地下不複得見，或許到死，她都冇有諒解他。

他在她的書案前坐下，她用過的文房四寶，一樣一樣撫摩疇昔，那筆硯溫潤，彷彿還留有她的味道。他盤桓了一陣兒，又去東邊的配殿，陳列冇變，簾幔的色彩是她和他一塊兒選的，另有圍屏的花腔，是牡丹還是胡蝶，彼時讓她考慮了半晌。

她承遭到的無邊孤單，他終究也咀嚼了一遍。情麵冷暖啊，他口口聲聲愛她，實在冇有為她做過甚麼。可惜憬悟得太晚，不管他如何懊悔，世上再無慕容鈞，她放下了統統，她不奇怪他了。

他的神智已經不大普通了，太妃哭得悲淒，“你要記著你肩上的擔子，這會兒那裡有你混鬨的餘地？前邊正兵戈呢，你兒子，你兄弟，都在為你的大業冒死，你倒得閒兒在這裡發瘋麼？”

內裡昏入夜地，銀安殿裡卻溫馨下來。入夜了，隻聞聲悠長的磬聲在風雨裡飄零。銅環跪在靈前燒紙，他還是守在壽材旁，即便她隻剩一個軀殼，他也不忍離棄。

他跪著，額頭抵在棺槨上，喪魂落魄地夢話：“你返來吧，帶我一起去。你的病痛我替代不了，起碼讓我陪著你……”

他感喟，把篦子藏在袖籠裡，轉成分開，顛末量寶格時袖子刮到了甚麼。哐地一聲，一隻紅木匣子落地，低頭看，滿地的荷包和香囊，都是男人的款兒。

之前他是多不成一世的人，那裡忍得了一個奴婢指著他的鼻子數落。可現在，他活著已經冇有了精氣神，巴不得她跟前的人替她宣泄，罵得入木三分，貳內心纔好受些。

他對著那張臉，滿肚子的話要說，又不知從何提及。哽聲抽泣，每一句透露都艱钜非常。

他的神思墮入昏聵，自發已經死了大半。一重又一重的打擊，腔子裡早就血肉恍惚。好久以後才吃力地抬了抬手，“你去吧，等治完了喪，和他們一道出府。我曉得婉婉捨不得殺你們，我也不能再造業了……”

他抬起板滯的眼，定定看著她，翕動了一下嘴唇，嗒然無言。

“婉婉，之前說過的話，我都記得。我承諾過你，這輩子不再和你分開的，我說到做到。隻是你還得等我一程子，我馬上就死了，怕他們不好好發送你。”他哽嚥著說，“我讓他們修墓了，轉頭我要親身檢點。你停靈期間，我來供奉你，我們伉儷聚少離多，打今兒起，是真的不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