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環怏怏無語,見她低下頭撫摩手串上的那兩枚天眼石墜角,曉得她必然又記念之前的日子了。
“可如果被人拿住呢?”
她聽了隻是笑,“能上哪兒去呢……我的出身有根底,從帝姬到長公主,提及來光芒萬丈,可你都瞧見了,我餬口的圈子隻要這麼一點兒大。”她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在宮裡和宮妃們打交道,出降聽哥哥的,婚後浮浮沉沉,都和丈夫息息相乾……現在回過甚來想想,我的人生真是有趣得很,當公主有甚麼好。”
金石是有籌辦的,他在拓本外又包一圈紙,揭開燈罩取下蠟燭,仔細心細用蠟油把紙封住。銅環不知他這麼做是何故,正要問,他噌地抽出了匕首,在左臂內側劃了一刀,血還冇來得及奔湧,就把紙卷嵌了出來,笑道:“圖在人在,圖毀人亡。”
婉婉閉上了眼睛長歎:“都在演戲,你騙我,我騙你……這麼下去甚麼趣兒。我原覺得找到個夫君,就算他有城府,我也認了。我老這麼安撫本身,南苑艱钜,他為了保住藩地使點兒心眼子,我能擔待,隻要他待我好就成。冇想到他的心越來越大,我抓不住他了……”
他看她的神情,直起家子問如何了,“要吐麼?”
他嗯了聲,背過身去,她冇有在他身邊躺下,還是回她的拔步床上去了。他緊緊攥住拳,暗影裡的眼睛悲愴而復甦。
這很多痛啊,血肉之軀,那裡經得住!
畢竟還是完善,心血撒了一地,被她棄之如敝履。
“那有甚麼的,我老叔的孫子比我大二十呢,見了我還不得恭恭敬敬存候嗎。何況這是親叔倆,到天上我們也是長輩。”
他卻說不要緊,“不吃田螺、螃蟹之類寒性的東西就成。”他還是風俗性的,把魚肚子上那兩片肉剔下來,挑去了龐大的肋骨,擱在她碟子裡,“吃吧,不怕有刺。”
婉婉澀澀看了他一眼,實在不曉得應當用甚麼樣的態度來麵對他。在他來前,她想了千萬種應對的體例,但是見了他,又感覺如何都使不上勁兒。他還像五年前初聞她遇喜的時候一樣,那種美滋滋的,又不美意義外露的神情,叫她看著難過。她騙他了,內心很慚愧,但是因果循環,比起他的瞞天過海,她的這點伎倆也算不上甚麼了。
她垂眼舉箸,魚肉鮮美,但到她嘴裡,嚐到的是無儘的苦澀。她哽了下,感受噁心,又不好吐出來,勉強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