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吏撲通一聲跪下了，叩首不迭，“王爺明鑒，卑職儘管這粥廠，來了多少米糧，卑職就熬多少碗粥湯。隻因這兩回運來的愈發少，卑職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麼多人巴巴兒等著，隻要多加水，好讓大家有口熱乎的。至於其他，卑職一概不知，王爺要問卑職的罪，卑職真是天大的冤枉。”

話音才落，一堆孩子聞風而動，的確像按了機簧似的，蹭地跳起，向她簇擁而來。即使憐憫他們，但是這鋪天蓋地之勢，也令人錯愕。她嚇得愣住了，還好有他在，他不聲不響將她擋在身後，那些戈什哈抽出刀來喝止，但是人群並不散，數以百計的瓦罐和缺口瓷碗還是敲得震天響。

他彆過臉去，悄悄咳嗽了一聲。

她放鬆下來，仰在他膝上嘟囔：“本來想睡，被你一鬨睡意全無了。”

她掙紮起來，“胡說，我那裡有多醜，不過打盹上來難以自控！莫非你不睡覺嗎？你睡著了還能這麼花搖柳顫的嗎？”

她沉吟了下，咬牙道：“連上三道奏疏，請內閣拿主張，或是賑災或是疏導，他們得有個詳確的說法兒。再者人數也得節製，各要道派兵扼守，不能再流入南苑了。力挽狂瀾，也得本身力所能及，倘或救了這頭害了那頭，到底這事兒還是辦砸了。”

她深居宮中，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那裡會曉得內裡烏煙瘴氣的世道。隻是看著他，滿臉落寞，“我冇想到大鄴百姓過的是如許的日子。”

他攤開手，在腿上拍了拍，“躺下吧，坐著睡多難受。”

“特長扒拉扒拉雪，底下就埋著人。翻出來的時候屍都城硬了，拿排子車拉，橫七豎八的，每天少則十車八車，多起來一二十的都有。阿誰慘況，你們是冇瞧見，白髮人送黑髮人，小孩兒追著排車跑，全部城裡滿是哭聲，大夜間走一圈，像進了酆都似的，真瘮人呐！眼下可算好些了，天兒熱了，用不著燒炭，被褥也夠了，愁就愁在背麵。萬一建議瘟病，這麼多的人，死起來不是一個兩個，是一大片。我已經打發人到處灑生石灰了，金銀花煎完了當水喝，好歹去去燥吧，頂不頂用也難說。”

婉婉細嗅，氛圍裡總有股臭味，像她在上駟院聞見的一樣。她扯了扯良時的衣袖，“味兒如何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