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奔至那影象深處的書房,終見神醫身影。隻見恩師斜倚書案旁的座椅,麵色好似霜打的寒紙,一片慘白,雙脣乾枯失容,仿若蒙塵的枯木。微小的氣味絲絲縷縷,好似殘燭在凜冽北風中搖擺不定,隨時能夠燃燒。再看屋內,文籍亂卷,狼籍鋪地,桌椅翻倒,似在無聲訴說著方纔那驚心動魄的掙紮與鬥爭,慘烈之象令人觸目驚心。
他的雙腿似被惡魔謾罵,每挪動一分都需耗儘滿身心力,好不輕易緩緩起家,卻又如風雨中飄搖的殘燭,身形劇晃,幾近昏迷。
神醫的視線緩緩抬起,目光當中,欣喜與怠倦如光影交叉。他極力抬起那隻仿如有千斤重的手,在空中晃閒逛悠,似風中殘燭,幾欲墜落。
他在這仿若無絕頂的悲苦裡掙紮沉湎,滿心滿眼皆是蒼茫與驚駭。往昔果斷有力的雙手,現在卻似兩根枯藤,綿軟有力地垂落於身軀之畔,整小我仿若被抽離了靈魂,隻剩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於這殘磚碎瓦、血腥滿盈的醫廬當中,孤傲地鵠立,與那死寂的暗影相伴相吊,成為這六合間一幅最為苦楚的畫卷。
亓暄雙唇止不住地顫抖,雙手猶似風中殘葉般顫抖著伸出,謹慎翼翼地接過那盒子,旋即緊緊摟於懷中,仿若這小小方盒裡承載著恩師全數的期許、最後的但願以及那絲絲縷縷難以割捨的牽掛。現在,那盒子於他而言,便是全部天下,是他在這突如其來的驚變與絕望深淵中,獨一能夠緊緊抓住的拯救稻草。
“撲通”一聲悶響,雙膝仿若重錘砸地,狠狠地跪倒在神醫身邊。雙手似鐵鉗普通,死死地握住神醫的手,那雙手因過分用力而指節泛白,手背青筋暴突。他帶著哭腔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在這沉寂得可駭的書房內幾次迴盪,聲聲皆飽含著無助與惶恐,身軀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栗,彷彿秋風中的殘葉,飄搖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