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腿似被惡魔謾罵,每挪動一分都需耗儘滿身心力,好不輕易緩緩起家,卻又如風雨中飄搖的殘燭,身形劇晃,幾近昏迷。
他在這仿若無絕頂的悲苦裡掙紮沉湎,滿心滿眼皆是蒼茫與驚駭。往昔果斷有力的雙手,現在卻似兩根枯藤,綿軟有力地垂落於身軀之畔,整小我仿若被抽離了靈魂,隻剩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於這殘磚碎瓦、血腥滿盈的醫廬當中,孤傲地鵠立,與那死寂的暗影相伴相吊,成為這六合間一幅最為苦楚的畫卷。
因而,當東方天涯第一縷曙光劃破夜幕,晨光初露之際,亓暄早已起家。他眉頭微微蹙起,通俗的眼眸當中,一縷決然之色如寒星乍現。他行動輕緩卻有條不紊地清算著行囊,每一個行動皆包含著對家庭暖和的沉淪與對醫廬任務的擔負。末端,他舉頭,深深吸進一口淩晨涼潤的氛圍,似在汲取力量,以平複內心因不捨與牽掛而出現的波瀾。
亓暄雙唇止不住地顫抖,雙手猶似風中殘葉般顫抖著伸出,謹慎翼翼地接過那盒子,旋即緊緊摟於懷中,仿若這小小方盒裡承載著恩師全數的期許、最後的但願以及那絲絲縷縷難以割捨的牽掛。現在,那盒子於他而言,便是全部天下,是他在這突如其來的驚變與絕望深淵中,獨一能夠緊緊抓住的拯救稻草。
四周的草藥像是被一群猖獗的野獸殘虐過,嫩綠的枝葉被無情地踩入泥中,鮮嫩的草汁與泥土異化,披髮著一股刺鼻的氣味。精美的花盆碎成了一片片鋒利的殘片,有些嵌入泥土當中,有些則散落在草叢間,本來規整的藥圃現在一片狼籍。
“撲通”一聲悶響,雙膝仿若重錘砸地,狠狠地跪倒在神醫身邊。雙手似鐵鉗普通,死死地握住神醫的手,那雙手因過分用力而指節泛白,手背青筋暴突。他帶著哭腔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在這沉寂得可駭的書房內幾次迴盪,聲聲皆飽含著無助與惶恐,身軀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栗,彷彿秋風中的殘葉,飄搖不定。
亓暄強自平靜,猛吸一口長氣,雙眸當中精芒乍現,旋即身形明滅,倉猝穿越於醫廬各處。但見每一間屋宇皆被滅亡與絕望的陰霾覆蓋,昏沉暗淡的光芒自窗欞裂縫艱钜滲入,卻僅能將那肆意飛舞的灰塵映照得更加清楚,幽微的光影交叉間,仿若魑魅魍魎在無聲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