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經筵日,太傅李固帶來個雕花漆盒。"陛下可知此為何物?"他翻開蓋子,十二枚桃木簡浸泡在黍酒裡,"這是孝殤天子用過的算籌。"酒氣混著血腥味衝進鼻腔,我俄然想起衝帝表哥慘白的手指——他臨終前三天還在學《九章算術》。
那晚的蓮子羹格外甜膩。我舀起第三勺時,六指寺人俄然闖出去摔了漆盤。梁太後聞訊趕來時,我正把羹湯餵給簷下的白鸚鵡。那鳥兒撲騰兩下就僵了,喙裡流出黑血。曹騰跪下請罪說禦膳房混進了野葛,可我曉得,他今晨剛收了個紫檀食盒。
蒲月初五的粽子宴上,我偷偷把雄黃酒倒進盆栽。梁冀舉著角黍大笑:"陛下可知屈原如何死的?"他牙齒間粘著黍米,像極了那年咬死我獵犬的野豬。當夜腹痛如絞,值夜太醫來診脈時,我瞥見他藥箱底層有塊帶"梁"字火漆的蠟丸。
穀雨那天下朝,我在宣室殿後牆發明行小字:"元嘉三年四月,帝幸太學。"手指剛撫過"帝"字劃痕,曹騰就像影子般冒出來:"陛下該練字了。"他袖中飄落的金屑沾在我袖口,厥後太醫說那是西域鳩鳥的羽毛粉。
最驚心動魄的是六月廿三的朝會。梁冀的奏章飄落在我膝頭,墨跡未乾的"青州鹽稅"四字像在淌血。我數著他朝服上蟠虺紋的數量,脫口說了句:"此放肆將軍也。"殿內頃刻死寂,李固的笏板掉在地上,梁冀佩玉的穗子俄然齊根斷裂。退朝時發明,丹墀的螞蟻排成了"凶"字。
德陽殿的龍椅比我設想的冷。即位那日,梁冀的劍鞘磕在玉階上叮噹作響,他腰間新換的藍田玉帶扣,清楚是父親客歲獻給朝廷的壽禮。我數著冕旒垂下的玉藻,十二串白珠前麵,梁太後的翟衣紅得像凝固的血。她教我說的"惟賴大將軍輔政",被梁冀的大笑聲震碎在殿柱間。
仲春二龍昂首,梁冀送來碗赤豆羹。銀匙碰到底部時收回輕響,撈上來是顆刻著"渤海"二字的玉印。我假裝失手打翻玉碗,看羹湯在青磚縫裡彙成條小河。當夜值宿的宮女換了人,新來的女人眼睛像極了阿姊,可她給我掖被角時,袖口暴露截帶疤的手腕。
那天傍晚我在永巷迷了路。落日把宮牆染成橘紅色時,我聞聲銅雀籠裡傳來人語:"小天子活不過春分。"轉頭卻隻瞥見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