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
餘光裡瞥見淩統的身影。紅色裡衣內裡套著玄色鎧甲,左邊肩頭模糊有一道傷痕。傷痕處能看到被陽光反射的鮮血——估計是在今晨的攻城戰中剛弄傷的。
蘇飛無法,隻得不再理睬他,內心卻悄悄感覺有些好笑。他側著臉,一邊看著越來越近的北岸,一邊偷偷瞧著毫不知情的甘寧。俄然間船身蹭上北岸,驀地的一顫讓甘寧差點向前跌了跟頭。
而孫晴,默許她叔叔的獨一來由,便是她要為顧劭完成他這份遺言。也好鬼域路上,遇見阿誰白衣搖櫓人時,不會心胸遺憾。
末端把臉往反方向一偏,持續打他的盹。
“哦?”呂蒙感覺有些驚奇,瞪大眼睛瞟了甘寧一眼,“大勝之前,需有小勝以挫敵銳氣、激我士氣嘛。”
甘寧俄然又向營帳外望了一眼。此番冇有看到人影,隻要隆冬夾帶著熱氣與濕氣的風,呼呼地從內裡湧出去。
“張文遠,”甘寧從鼻子裡收回一聲嘲笑,“前些年取南郡城的時候,我就聽聞過他的名姓。當時他連取我江東幾座城池,出入我陣如入無人之境——倘若現在幸得一會,難道天意?”
因為孫晴年紀尚小,她不曉得“從一而終”四個字究竟代表著甚麼。隻是那天夜晚顧劭對她講的話,她會一輩子記在內心。
孫權皮笑肉不笑地向他打了個免禮的手勢,旋即臉上的笑容便消逝了。二人一同進了營寨。這很多年來,甘寧還從未如此近間隔地察看過孫權的麵龐。隻是這副愁雲凝於眉宇的莊嚴神情,令他感覺幾分壓抑。
有那麼一刹時,甘寧想要走疇昔親身為他斟一杯酒,或者起碼與他說兩句話,但他終究還是冇有多麼作為。
婚禮辦得草率,涓滴不像在顧家大院裡那般昌大豪華。參與的大多是吳侯府裡人與吳郡陸氏的族親,少見淺顯百姓,更見不到像未仕進時的顧劭那樣純潔的讀書人。
“我們不能在這裡耐久耗著,”甘寧直言道,“主公親身督陣,火線空虛,不免會出甚麼岔子。”
甘寧微微動了動眼皮,嘴裡嘟囔道:“甚麼大戰,不過戔戔一座城池罷了。”
“隻是如許耗時吃力,萬一合淝救兵到了,我們就會身處優勢?”甘寧接過話茬摸索道。
那天夜裡的皖城府,人聲喧鬨,燭火透明,將夜空映照得如同白天一樣。凡是跟從孫權到火線來的統統將軍,都參與了慶功宴。一時候觥籌交叉、眾賓暢談、燈紅酒綠,富強至極。清澈的酒水與鋥亮的青銅酒器倒映著點點燭光,敞亮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