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告他我軍在合肥已經連敗數陣,而江東的主力還在他那邊,”孫權嘴角垂垂勾起,旋即嘲笑一聲,“我倒要看看,荊州的事情再焦急,他敢放著我東吳存亡不管麼。”
末端魯肅端起酒樽飲下一口,思考好久,柳葉眉向裡微蹙:“何況南郡城下他損兵折將,本身又身中毒箭,倘若還攻不下荊州,主公感覺貳心甘罷休嗎?”
“這些事情你也曉得?”孫權猜疑地回身望著甘寧,眼神裡除了不成思議以外,彷彿還異化著一些其他的神韻,“常日裡你在虎帳,與公瑾走得很近嗎?”
“但是……”魯肅欲言又止。
魯肅如有所思地點點頭,內心反而升起一個更大的疑問。二人並肩在天井裡的卵石子巷子上漫步。躊躇了好久,魯肅才緩緩開口,神采還是凝重。
越往南走,氣候越顯得濕熱起來。雖說時節才方纔到孟春的最後幾日,但吳郡與蠻荊一帶比擬,卻彷彿是另一番圖景。吳侯府院子裡的草木大多已經抽出了新芽,遠遠看去一片翠綠欲滴的可兒模樣。但走近了一瞧,那模糊約約氤氳著的草色卻倏忽消逝了似的,隻剩下裝點此中的五彩繽紛的野花,一朵一朵如歌般的光輝。院子裡鋪著縱橫的阡陌,卵石路麵,幽幽通往不著名的花草深處,在昏黃的草色裡若隱若現。
公瑾,我這麼做,不過是在演一場戲。至於做不做看戲的人,入不入戲,則全在你。
想到這裡,甘寧神采沉重、麵龐微微扭曲,兩隻因經年在外交戰飽受風吹日曬而變得有些粗糙且青筋虯結的手,俄然不自禁地攥緊韁繩。他緊緊閉上眼睛,微微想著火線抬頭,旋即長長感喟。
“主公莫非不顧忌……”他用心抬高聲音。
“啟事很簡樸,”孫權用心賣關子道,“我們現在需求安定聯盟,不能因為幾座城池的得失就與劉備翻臉。”
孫權還是背對著他,背在身後的雙手手指不自發地動了動,嘴角不惹人重視地微微上揚。
“顧忌甚麼?顧忌公瑾的權勢嗎?”彷彿早有籌辦地,孫權“撲哧”一聲笑了,“子敬你感覺,當初公瑾勸我不要向曹操送人質,莫非他會對我不忠嗎?”
孫權神采玩味地望了他一眼,旋即含笑出聲。深紫色的髯毛和湛藍的眸子煞是都雅。
“不能再在荊州城下對峙下去了,”孫權緩緩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決計說給甘寧聽的,“得想個彆例,不管如何也得把他請返來。”
太陽已經從屋簷裂縫裡完整暴露來了。陽光暖和,和著輕風,泊在天井裡姹紫嫣紅、爭奇鬥豔的野花上,金燦燦的。紅色的磚瓦也鋪上了一層陽光,燦若流金,光鮮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