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半夜的時候,我的高低眼皮都在打鬥了,爺爺這才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左手拎著一個口袋,口袋裡裝滿了黃裱紙,紙上用硃砂畫著奇特的符咒圖案,很較著是剛剛纔畫出來的。
這串足跡從河灘一向延長到棺材前麵,我的麵前不由自主地閃現出一個可駭的畫麵:
爺爺搖擺著銅鈴,繞著紅漆棺材走了一圈,回到原地,砰地將銅鈴放在棺蓋上麵,大喝一聲:“起!”
那些蛆蟲滾落在我的床上,白花花的在被子上麵翻滾著,我渾身顫抖著,驚懼得說不出話來。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麵前的奇特氣象,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串足跡略大,並且較深,應當是爺爺的足跡;另有一串足跡很小,一看就是小孩子的,不消說,這是我本身的足跡;第三串足跡不大不小,如同三寸弓足,並且入土極淺,很較著是個女人的足跡。
“你孤負了我的心!你竟然孤負了我的心!”女人收回淒厲的嘶吼,臉上的皮肉就像碎裂的玻璃,一塊接著一塊往下掉。她的臉敏捷腐臭,在腐臭的肉內裡,紅色的蛆蟲在緩緩爬動。
“你看!你看呀!這是我的心!這是我的心!”女人手捧著鮮血淋漓的心臟遞到我麵前,血水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
爺爺在棺材前麵擺上兩根大紅蠟燭,撲滅,燭光搖擺,照得棺材大要亮堂堂的。然後他取出三根香線,對著那棺材拜了拜,又讓我上前給棺材上香。做完這些以後,爺爺讓我站到邊上去,並且叮囑我:“待會兒不管看到甚麼或者聽到甚麼,切忌不要說話,明白嗎?”
黃符紛繁揚揚地落下來,爺爺竟然唱起一曲奇特的歌謠:“踏上往生的路嘿……喝掉孟婆的水咯……這裡不是你待的地兒喲……快快輪歸去咯喂……咯喂……”
我頓時神采煞白如紙:“不美意義……對不起……我……我不是用心的……”
等我趕到江邊的時候,爺爺正拖著濕漉漉的雙腳,從河灘內裡爬上來。
“呀!你這是乾嗎?少兒不宜啊!”我從速用手捂住眼睛,但是本能的獵奇心還是讓我的手指叉開一絲裂縫。
爺爺每唱一句,就往前麵邁出一步,順帶從袋子裡抽出一張黃符,順手扔在地上。
“還會呈現在我的夢境內裡?”我嚇了一大跳,連連揮手道:“爺,您還是從速讓她走吧!我的謹慎肝經不起她的恐嚇呀!”
這首歌的曲調非常奇特,忽高忽低,起伏不定,時而沙啞深沉,時而又鋒利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