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那小女人,竟然呼啦一聲,坐了起來。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瞬時將這小小的屋子映得一片雪亮,緊接著,“咣啷”一聲炸雷,震得農舍彷彿也搖三搖。
這下子,四下裡是半點光都無了。
臉孔瞧不清,聽那微微顫抖抖的嗓音,倒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小小的農舍冇有院子,瞧著破敗不堪,風雨飄搖中彷彿隨時都會垮掉,從外邊兒看,壓根兒是不能住人的。
入了半夜,忽地下起大雨來。
打更人被堵在半道上,隻得臨時貓腰躲在狹小的房簷下,捏起腰間空蕩蕩的酒葫蘆晃了兩晃,咂咂嘴,歎了一口氣。
背麵那人冇好氣隧道:“這鬼氣候,也隻要我肯跟你走一趟,老子渾身都濕透了,你還隻顧催!”
馮郎中感慨一句,便將袖子擼了起來:“罷罷罷,讓我先瞧瞧,你躲遠些。”
葉冬葵彷彿是被那一聲驚雷給嚇傻了,呆立在原地半晌出聲不得,他身畔那小女童,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
死……死了?
“催催催,催命哪!”
但是,數九寒天,如何會打雷?
榻上那女孩兒仍舊悄悄地躺在那邊,燭光攏出來的暗影投在她臉上,不知何故,使她整張臉看起來添了兩分詭譎,麵色慘白如紙,兩片花瓣唇倒是天然上翹,就彷彿……
半晌,那馮郎中驀地像是被針紮一樣跳起家,朝後連退三個大步,指著葉冬葵的臉破口痛罵起來。
話音未落,他驀地不成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氣候又凍了兩分。
馮郎中慣來隻在村間醫些頭疼腦熱的小弊端,一見這陣仗,便不由得從牙縫裡吸了口冷氣,搓搓手,轉頭望向那少年:“我說葵小子,你家連翹這景象隻怕不大好哇!怎地弄成如許?她一個小女人,總不見得會有人與她過不去吧?”
少年一疊聲地報歉,腳下倒是又跑了起來,引著身後那姓馮的傢夥衝到一戶歪傾斜斜的農舍前,“砰”地撞了出來。
“嗤拉――”
一邊說,一邊上前去扯住馮郎中的袖子。
墨色夜空就像是豁開了一條口兒,密密匝匝的雨水滂湃而落,哪消半個時候,坑窪的村間土路就被沖刷成了泥塘。
“好你個葉冬葵,竟讓我來醫個死人,你他孃的這是在害我!”
“看?我還看個屁!”馮郎中將他往中間一摜,“脈象、氣味全無,清楚是已死透了,你躲開,明日不準你同人提起我來過!”
這間屋,比內裡那間更加逼仄,桌上點了一根蠟燭,燒得隻剩下半截兒,燭淚淌了一桌,光芒卻微小,跳動著洇出一團小小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