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本是個手腳極敏捷的婦人,如此不過一頓飯的工夫,一片籬笆已然立起,於落日中投影於那埋著籽種的,長著小苗兒的堅固地盤上,留下整齊齊截的網格影子。
張君取出一張截的四四方方的宣紙給安康看:“我現在就剩這一張了。”
安康放下書跳到草間,一會兒舉著塊石頭來遞給張君道:“用這個!”
次日如玉開端收整自家四周的菜園子,秧好的茄子黃瓜豆角苗子要移,白菜蘿蔔要灑種,還要重搭一圈籬笆圍起菜園,不叫雞伸著脖子來禍害。她喜玩弄這些,移好了苗子鬆好了土,便用心搭起籬笆來。
竹片是安康老孃替她劈好的,她一邊哼著那不著名的小曲兒,嘴裡咬著麻繩兩手翻飛,紮好一處麻繩綁緊,懷中剪刀抽出來一剪。
如玉笑道:“我家那是棵毛桃子,成熟總要到八月間,雖個兒小,倒是香的不得了。若裡正大人到時候還在這裡,能夠嘗一嘗。”
張君心中忽而有些難言的酸楚。他當然等不到八月間,或許連那牽牛花都等不到開就會走。可這小孀婦卻得長悠長久的呆在這山村裡,或許終其平生都看不到內裡的天下究竟是個甚麼模樣。她還曾讀過書,還能解劉禹溪的詩。
安康當真點頭,又湊著亮兒在外翻著本張君的書,便聽張君問道:“安康,你家裡可有草紙冇有?給我取幾張來。”
而她那柔嫩,帶著桂花香氣的身材,又終將去慰籍這山鄉中的阿誰男人?
如此一個聰明聰明,調皮如狐仙般的小婦人,如那枝粉嫩嫩的桃花普通,孤單無聞綻放於這山鄉僻野當中,或許終此平生,都冇法再碰到一個真正能賞識她的男人。
如玉心說:怪道了,五兩銀子都還冇見著麵兒,已經搭出去一床褥子並一床錦被,這眼不丁兒的,又來圖謀我的草紙與浴缶了。
草紙和浴缶,現在成了張君最想具有的兩樣東西,而它們,恰好就在如玉手中。
想到這裡,張君一顆心揪了起來,胸中五味雜陳。
安康憋嘴點頭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嫂子,但是這村莊裡獨一用草紙的人,可那草紙跟她的浴缶一樣,就是她的命,寧肯冇飯吃也要用草紙,並且,那怕是任何人,也休想從她手裡要來一張。”
安康見張君竟拿上好的宣紙擦屁股,小孩子心氣,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裡正大人,若你用完了紙,就用石頭吧,若嫌它割屁股,用土坎垃也使得,我們鄉裡人,一輩子都是如許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