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妍與嫻雅在她的書案旁設了兩張小幾,並排坐著,正點頭晃腦地揹著上午賈夫子定下的功課。潤妍是脆脆的嗓子,軟軟糯糯的聲音是嫻雅。兩人一唱一和地背書聲,讓黛玉莫名地竟然想起了生果沙拉。這個潤妍,有她在的處所,總能讓黛玉找出點笑意來。隻是這幾年來,不時被母親與嬤嬤們督導著,早以讓她不敢肆意縱情了。隻好將手裡拿的書遮了臉。偷偷地展了笑容。
孫姨娘出去處黛玉請了安,月梅帶著丫頭們向她又行了禮。奉上茶來,孫姨娘落了半座,向黛玉道明來意,倒是因著晚間有宴,特來瞧瞧黛玉身上可好,又叮嚀了晚間風大,讓雪雁多備兩件衣裳。月梅、雪雁等大丫頭都聽了,齊聲應著。黛玉倒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也就是在自家坐個席兒,就嚴峻成如許,這如果父親真要她去賈府。孫姨娘會不會將這個家打個包兒,一股腦兒地讓她帶去?
“女人……”春柳喚了一聲,見黛玉抬眉看她,她略停了停,低聲道:“原是這麼回事:月梅與我,見女人如此操心淘神的,想要將那幅字快點裱起來,就想為女人分點憂……今個兒一早,我們托了一名識貨的賬房先生,往揚州城裡最大、最好的書齋――芝蘭軒*1裡去,買了些他們家教員傅製的漿糊。……女人看看能夠用。若入不了眼,我們家本身也做得,隻是慢點兒。”
午後起家的黛玉,懶懶地靠在美人榻上。一個上午的事兒太多,這會子,她還是有些提不努力來。月梅往香爐裡撒了點檀香末,又在中間埋了點果子皮。過了一刻,那檀香裡才帶出點果子味。黛玉聞著,竟是梨香――因著在孝裡,黛玉隻燃檀香,不讓換其他的香,且聞得久了,也確能安神定性。月梅她們平日倒是曉得黛玉不喜薰香的,嫌它炊火氣。隻是一個女人屋裡,哪能少瞭如此高雅的事物,是以常常總換著法地製香,最後還是黛玉說了這個彆例,世人用了,都說好,自此反而成了常例。這檀香女人不讓換,可這焙香的果子,月梅她們倒是不時地換著,總為著討黛玉一個舒心。
正偷笑著,自院門外響起了小丫頭的傳話聲:“孫姨娘來了。”
若說你似個不食炊火的仙子,你原也是個會理事,懂情麵的,內心也明鏡似的有本賬,可這賬隻記人家對你不好,不記本身薄待了彆人。又那裡行得通?
嗬嗬,本身現在的做法,真是生生弄擰了本來黛玉外向、敏感的性子了。細一想,本來黛玉的脾氣,最常被詬病的,老是過分量心。實在哪是甚麼多心,本就是“風刀霜劍嚴相逼”。歎隻歎,便是如此敏感,想來早有所覺,卻為何當初又不爭奪一二呢?定要落到如此境地,方對花落淚,望月感喟。哎……不由又想起魯迅先生那句名言,“不幸之人,必有可愛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