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盯著門看了會兒,轉頭問鸚哥,“常日裡,寶二爺也是這般在姐妹屋裡行走麼?”鸚哥聽她聲氣雖不高,腔調卻不軟和,她初跟了這位女人,還揣摩不清她的心機,隻得賠著謹慎道:“是。”說完不見黛玉問話,卻更覺氛圍沉重,不由又補道:“寶二爺自幼隨在老太太身邊,與三位女人一同長大,這去處行動上,熟慣些,也是有的。……”黛玉沉默不語,三春與他熟慣性,自是無妨,可本身麼,一來是個外姓女眷,原是要避諱些。且人丁嘴雜地,又有一等下作人,最喜偷聽竊窺,兼或閒言碎語、編三道四的,是她最膩煩的,這賈府人多嘴雜,保不齊有這起子小人,她好好一個女人家的名聲,萬不成毀在這些子人手裡;二來本身自小是個“獨生女”,未曾與兄弟姊妹密切相處過,對這般不分時候地擅闖本身屋子的行動,說不風俗也好,說討厭也罷,歸正她是容不得的。現在雖隻得寶玉一人如此,但賈府可比不得本身家,家大業大,端莊主子多、有麵子的下人更多,多得不說,隻如有個兩三成的人也是這般“熟慣”了話,她的屋子隻怕就成“菜園子”了,……還是趁現在早早地將端方立下,免得今後落人話柄。黛玉思定,請了錢嬤嬤過來,除了重點叮囑一應端方從嚴從緊,更特彆叮嚀道:“這門外,與我定下兩個謹慎懂事的小丫頭,人來客至的,早早通報,彆等人到了窗下門前都不知,或是進了屋子都也不知是誰……甚麼時候該放人出去,甚麼時候閉客不見的,也要稀有。” 說罷想想,又道:“這外間白日裡,不時都要有一名嬤嬤並她們四其中的一個在……來客若無他事,斷不消請入閣房,若哪個無端放進一次,我是斷不能留的了……”
黛玉纔打扮罷,正捧著盞暖手茶,邊踱著步打量著屋子裡林林總總的安排,邊等著潤妍磨墨,就聽得窗外人聲絮絮,間或夾著“寶玉”二字,黛玉心下笑歎:曉得的呢,說是寶玉起床了,不曉得的呢,怕隻當是甚麼了不得的寶貝出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