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不但暗中,並且潮濕,脖頸的皮膚上一陣黏膩。
燕疏仍然半坐著,靠在牆壁上。紀桓漸漸轉過身,望去,燕疏恰好抬起了臉,他已經撤除統統易容,暴露本來臉孔。晏時回已是俊美不凡,卻遠不及燕疏的真正模樣。他五官極儘砥礪,深眼窩,眼角斜挑,臉上線條美好深切,慘白陰霾的麵色襯出一種脆弱的美感,又透出一絲渾然天成的魅惑,與他本人的強大截然相反,卻又不測調和。
他冇有看她。
紀桓下頜輕抬,得空的麵龐看上去有些脆弱,他漂亮得過分了。
“這是我要做的。”
空中鋪著冰冷的大理石,加上潮濕的氛圍,寒氣直鑽入身材裡。
燕然喜好紀桓。
紀桓渾身一僵,冇了行動。人在看不見的時候,對聲音格外敏感,這個房間本就溫馨到連呼吸聲都幾不成聞,紀桓的耳朵將“你醒了”這三個字捕獲得極其清楚。
燕疏道:“何必。”
他們之間本是冇有一點罅隙的。
接著,他瞥見劈麵水榭中,大美女楚姬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走了。
紀桓無聲嘲笑:“你們的目標是甚麼?”
燕疏張了張嘴,喉嚨微微一動,卻冇說話。
紀桓聲音很冷,落到燕疏耳中,字字都帶著冰渣:“小時候,你向來不騙我。”
燕疏先開口:“你來找我?”仍想假裝晏時回的模樣。
“我不想騙你。”
楚姬驚奇出聲:“是紀公子……”
“我來洛寧縣,是不是你安排的。”
他傷了紀桓嗎?
楚姬聽出這兩字中,有些悲觀沮喪的意義,她實在不解:“紀公子確切是少有的人物,師兄與他既然兩情相悅,為何要止步不前?”
燕疏的聲音在這間封閉潮濕的房間,有著斷交的意味。他直直盯著紀桓,說:“但是明泓,冇有人幫得了我。”
“公主喜好他。”燕疏說。
紀桓秉燭而照,人剛醒過來,手有些不受節製地顫栗。他睜大眼睛瞧著,不自發屏住呼吸,在牆壁上看到的,彷彿就是天下一寸寸江山。
在他回身的頃刻,燕疏崩緊的最後的一絲明智之弦宣佈斷裂,腦中隻剩下一個動機:留下他!
紀桓垂著眼瞼,水中的影子跟著水波悄悄搖擺,暮色裡,兩人都是一樣的臉孔不清。他說:“熟諳的人,變得如此陌生。歐陽先生講得對,真像捱了耳光一樣。”
燕疏一樣有這類設法,是啊,這又有甚麼乾係。他凝睇著遠處的一點,那泉水如一條白練泠泠流下,多麼的肆意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