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湫被海良宜的語氣所傳染,不自發地沉鬱下去,說:“讓步,離北王是帶著兒子們讓步。世家在闃都久立成牆,他從邊疆擊破了端方,他或許有過能夠更進一步的機遇,但是他退後了。”
持續兩日的明理堂議事終究稍作停歇,大師都要歸去歇息一夜。出來時李建恒專門讓寺人抬轎,把海良宜抬到了宮門口坐車。孔湫等人一起往外走,蕭馳野跟他們點頭表示,便單獨去了。
“你想緝拿魏懷古,這是冇錯的。”海良宜吹著夜風,反而舒暢了些。他又慢走幾步,說:“此次關乎邊疆安穩,對於魏懷古,你不妙手軟,遵循律法辦就是了。”
“離北王再度披甲上陣,就是在敲打闃都啊。”海良宜停下來,已經看不見六合間的亮光,他沉默鵠立,又說,“蕭方旭是頭狼,他在離北與花氏那麼多年的比賽裡都抱病不出,看著蕭既明殫精竭慮,看著蕭馳野受困王城,他把兩個兒子都置於險境,你覺得他是為了甚麼?”
“吃了嗎?這會兒時候還早,想必冇有用飯。那你就去奉告廚房,連我們錦衣衛的一起做了,順道叫人都起來,我們要搜宅子了。”
海良宜在風中咳嗽,他不要孔湫扶。
那邊福滿提燈來尋,不敢走近,隻遠遠施禮,肅聲說:“閣老與尚書大人快請,堂內有宣。”
“我隻是擔憂時候,不是說不查。”蕭馳野看向李建恒,“闃都莫非就隻能走這一個流程?”
“閣老,”孔湫暫歇案務,在海良宜下方恭敬地說,“此次軍糧出事,戶部必須擔責,昨夜門生已經把三司會審的要求呈報給了皇上。這事不能拖,門生徹夜就動手緝拿如何?”
三人就在宮門口各自上了馬車。
岑愈對後輩非常垂愛,也多有汲引。都察院裡的餘小再就是他親手帶出來的,他對沈澤川也偶有垂訓,都是體貼。對於薛修卓,他也惜才,聽了此話,少不得鼓勵一番。
蕭馳野重整衣冠,再度入堂。此次薛修卓也在,他位居末端。
李建恒也撐了一天一夜,現在乏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勉強點著頭,說:“軍糧是大事,他壞了事,該殺該封內閣參酌著辦就行了。”
“離北的肝火已經撲滅,蕭方旭驅兵鴻雁東山脈,待到戰事停歇,他必然會轉頭跟闃都算這筆賬。”海良宜在咳嗽聲裡安靜下去,“到時候非論他如何發作,我們都不能放走蕭馳野,即便離北肯拿世子妃陸亦梔和世孫蕭洵來換。他把兩個兒子置於險境,另有磨礪之心,為的就是這一日。蕭既明身受重創,恰是該藏鋒斂鍔的時候。蕭馳野少年景名,蕭方旭把他擱在闃都鍛打六年,現在鋒芒已露,刀刃已成,讓他歸去,就是放虎歸山。我已經到了這個年紀,泊然,我撐不了多久了!我們要寵遇離北,卻仍然不能放開繩索。我曉得待我身後,天下有的是人罵我昏聵,但是泊然,誰敢對我說,離北真的不會反?啟東真的不會反?即便本日的蕭方旭能忍,他日坐上統帥之位的蕭馳野就真的能忍嗎?大周下不起這個注!該給離北的,由我做主,一樣都不會缺。此次魏懷古膽敢倒賣軍糧,你遵循律法斬了他!誰討情,我便切諫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