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入昭罪寺那日，闃都可貴好天。白雪覆宮瓦，朱牆映綠梅。日光透過屋簷，在他腳前斜出條陰陽線。

“二十年呐。”小福子少見多怪似的掐著嗓子，“那我還冇生呢！紀大人也才入錦衣衛吧？”

沈澤川看那油紙包裹著的燒雞，說：“病中忌葷腥，師父，你吃吧。”

紀綱頹唐地鬆開手，說：“太傅……二十九年紀雷認賊作父，我已被踢出闃都。二十年間淪為江湖逋客，在中博端州娶妻生子。”

紀綱說：“我門徒乃是替父受過。”

那頭囚車碾近，葛青青對紀雷施禮道：“大人，人帶到了。”

“老了廢了。”佛像後邊俄然探出個腦袋來，笑嘻嘻地說，“老了廢了！”

師徒倆分了燒雞，紀綱彷彿生了口鐵牙，把雞骨頭也嚼碎了。他把葫蘆遞給沈澤川，說：“如果實在冷得受不了，就喝酒。但是不要喝多，像你哥一樣，按著量抿。”

紀綱不接，他說：“戒酒了，師父不喝了。”

“他出世時是沈衛的兒子。”紀綱擒著齊太傅，猛地磕了頭，說，“可他厥後便是我紀綱的兒子。我徹夜如有謊話，便不得好死！太傅，你要殺我的兒子嗎？”

紀雷下認識地想，耳邊卻聽著沈澤川說。

紀綱感喟，說：“客歲，沈衛兵敗……”

此人蓬頭垢麵，逐步探出身，學著紀綱說：“誰，誰！”

蕭馳野縱馬過街，正與紀雷撞了個正著。他勒馬大笑，說：“老紀，冇在禦前當值麼？”

沈澤川說：“師父。”

紀暮才二十三歲，剛升了端州守備軍的小旗。鎧甲是新的，穿上的那日，花娉婷在鎖裡給兒子掛了個安然符。紀綱找到他的時候，他凍得青紫，與他的同僚凍在了一起。

沈澤川捂住了他的嘴，和紀綱齊力把人帶了返來。

怎料齊太傅聽著“沈衛”二字，忽地轉頭，手腳並用地爬向沈澤川，問：“這是，沈衛的兒子？”

“有話就說。”

“年後等你當了差，可有的忙。”紀雷說，“闃都新貴！我明日不當值，一道吃酒去？”

紀雷定了會兒神，說：“二十年了。罪太子當年教唆闃都八大營企圖謀反，兵敗後龜縮至此，在寺中困獸猶鬥，終究血濺佛像，自刎了。而後先帝便不再踏足這裡，摘了寺名，重提昭罪二字。”

“近些年如何冇有聽貴主兒提過。”小福子打量寺門，“頗顯破敗了，好久冇補葺了吧？”

沈澤川眼疾手快，已經握住了齊太傅的手腕。紀綱緊跟著將齊太傅擒住，說：“太傅！皇孫是為甚麼而死，本日你也要我的門徒為甚麼而死嗎？非論沈衛做多麼惡事，與我門徒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