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可親的再不端架子的,那也是天子。這一聽，就曉得天子怒了,卻也不曉得因何而怒。

或許是今晚的月色過分誇姣，或許是因為剛纔那委宛低昂的旦聲令他有所茫然。他低頭的時候，看到了謝臨敞亮的眼眸，如波光粼粼泛動著的潭水似的，深不見底，又光彩照人。

“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比方你成為太子，然後即位，成為天子，比方說我，接著當官，在宦海中混吃等死，把一身的紅色全染成黑的。”

尉遲正怔了怔，總感覺本日裡丞相大人有幾分古怪，擺在謝臨腰上的手，有幾分燙人，他忍不住訥訥道：“大人，您可帶了家仆來，或者坐轎來的？”

尉遲正從速鞠了一躬，讓丞相大人在他懷裡靠得更穩了一些，這才謹慎翼翼地退了出去。

謝臨想了想，她微微垂下頭，長長的睫毛，也跟著垂了下去。

第一下，刮到了，火辣辣的疼。

恰好他還向來不曉得，丞相大人一醉酒，酒品也不如何樣。一時還忍不住詩興大發，一會把李白醉酒甚麼的詩篇連續著唸了幾篇，一會又把蘇軾的甚麼詞也唱了幾遍，末端，還來了幾句崑調，唱得興趣勃勃的。

他也不去深揣摩史紅藥一個大師閨秀，這半夜時候帶著這幾個宮女在宮中轉悠，是乾嗎的，隻是暗自鼓掌光榮。

唱了兩遍，還不過癮，明重謀又一瞪一旁守在一邊的宮中侍衛，“拿劍來！”

陸近發明，自謝臨和尉遲正走後，本來還談笑風生的陛下，彷彿略微沉悶了一些。固然還跟他們有說有笑，但說話間，陛下彷彿偶有走神，間或答非所問，或上句不接下句。

明重謀單單這麼一問,卻聲音寒透到了骨子裡去。陛下正和一乾進士談得歡暢，進士們也正深覺陛下是個好相處的,固然高貴，卻不端架子，與他們同齡又有幾分可親的。這冷不防聽明重謀這麼冷著聲音說話,世人不覺一怔,從速把腦袋用力兒地往下低。

這麼一個醉酒亂耍兵器的行動，愣是被賴昌給扭曲成陛下武功蓋世，心中無兵刃的武功最高境地。

這喝酒，也是有講究的，陸近是個能喝，又會喝的。他這麼一飲，頓時博得陛下好感，便也跟著一飲而儘，“大楚亂世繁華？陸近，你很會說話。”陛下忍不住暢懷而笑，大加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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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重謀順著他的行動，目光落在他放在謝臨腰間的手上，他沉沉地喝了一杯酒，讓一旁斟酒的宮女又斟了一杯，然後微微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