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緊緊閉著眼，忽而就咽出了聲。

我生硬著半跪半蹲的雙腿，顫了幾顫，不敢再跪下去。

師父何時蹲在了我的麵前，低垂著視線，半掩流光閃動。

師父身上繚繞而來的味道鑽進我的鼻間，我心絃一鬆，竟哭得更大聲。厥後不曉得哭了有多久，哭得累了，隻待我睜眼之際才發明我不知何時睡著了正躺在榻上。

一時我有些臉熱。能當著師父的麵哭成我如許的，委實太冇麵子了些。我不敢再看師父，結結巴巴道：“師父莫要曲解，徒兒太乏了，不免聲音沉一些。”

自鬼界返來，師父甚麼都未提亦甚麼都未問。他隻讓我歸去安息。

我籲了一口氣，道：“師父都道那是過往，過往天然比不得眼下首要。眼下，徒兒隻想在崑崙山，隨師父修煉。”

遂我站在師父書房外，躊躇又躊躇。

我心沉了沉，如何不知。我是如何被誆到天庭的，如何與司醫神君朝夕相處的，如安在鬼界趕上魑辰的……另有泠染如何死的，我如何要跳斷仙台的，皆彷彿昨日。

（四）

師父一震，隨即淡淡道：“弦兒冇錯，為師亦甚麼都曉得。弦兒的宿世過往，都憶起來了罷。”

（二）

我不曉得為何，心口就開端如抽繭普通一絲一絲的疼痛。我悄悄喚了聲：“師父。”

師父寂靜了一下，才歎道：“弦兒本不該在我崑崙，一向是為師在勉強。現在弦兒甚麼都記得了，宿世的風景還是，宿世的……緣分還是，弦兒若再做為師的門徒，就怕是為師在束縛弦兒了。”

我彎下身，額頭磕上空中，給師父磕了三個響頭。怕是今後，我便再也冇法再喚他一聲師父，再也進不來這師父的書房，再也去不了師父的桃花林，再也聞不到師父身上的桃花香。

但看著師父胸前的衣衿一片褶皺，我又有些自責。在師父麵前哭成那樣，也太不像話了些。

此時師父先出聲道：“弦兒但是睡飽了？”

師父道：“為師唯獨怕弦兒再一次深陷過往不成自拔。”

我偷偷看了看師父，內心非常踟躇，不知還該不該叫他一聲師父。

師父不語，我的心頃刻沉入了穀底，悶得慌，窒得慌。

“弦兒”，師父嘴角一抿，手指掠過我的眼角和臉頰，道，“不成胡說。”

師父背對著我，站在書桌前。苗條的身材在地上拉出一抹斜長的影，青長的髮絲恍若流線。

“好，好……”見師父又不語，我顫顫巍巍跪了下去，啞著聲音道：“七萬年前弦兒哀思欲絕抱著泠染跳下了斷仙台，是師父撿到的我。若冇有師父隻怕弦兒早已不複存在。弦兒隻是鬼界忘川河岸的一隻小妖，一向是師父大恩大德苦心種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