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未完,一如前兩年,盧仚推讓不堪酒力,悄悄離席。
當天夜裡,萊國公府族學的一應大小門生,湊了一筆銀錢,在民安坊東麵,隔了一條城內運河的安樂坊,最大的一棟酒莊‘微風細雨樓’中,辦年底謝師宴,請族學的一眾先生,以及學正盧俊和幾位族中學監大吃了一頓。
萊國公府,每年在族學裡灑下大把銀子,聘了一些很馳名聲的先生,凡是一應萊國公府的直係旁支,乃嫡親眷親朋,統統後輩年滿五歲後,都可來族學讀書。
突然間一聲慘嚎沖天而起,盧俊的哭喊聲響徹明月閣。
講堂中突然靜了一靜。
一間大瓦房中,一張張書案擺放得整整齊齊,書案上堆積著各色書籍,放著文房四寶。
他指著盧仚,語氣更加狠惡的大聲怒斥:“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年年不見長進,可見你是個廢料種子,隻會給涇陽盧氏丟臉的肮臟廢料。”
盧俊一個一個名字念著,到了最後,他抖了抖手中最後一張卷子,換了一張嘴臉:“盧仚,下下。比起前兩年,你是冇有涓滴停頓。看看你最後一篇最緊急的道論,你又是答非所問,一派胡言。”
大瓦房四壁,都有澄透的大水晶窗,天光透過大塊水晶照了出去,屋子裡涓滴不顯暗淡。
萊國公府免了盧俊的罪,卻不會替他填洞穴。
近些年來,萊國公府族中兒孫多不成器,略有些走下坡路。但,老祖宗豁出去性命打下的家根柢放在那邊,即使稍有敗落,那頂級朱門的氣度,倒是涓滴不墜。
盧仚輕咳一聲,徐行上前。
盧仚滿頭長髮紮了個大馬尾,穿戴一件青布的對襟大棉褂子,雙手揣在鬆鬆垮垮的袖子裡,坐在房間的最後一排角落裡,透過水晶窗,看著劈麵課堂屋簷上幾隻蹦躂來去的麻雀。
族學裡,那些盧氏嫡派的公子哥,另有那些惡劣的旁支、外戚們,一個個指著盧仚‘嘻嘻哈哈’,縱情的共同著盧俊諷刺他。
見到盧仚這等模樣,盧俊的怒斥更是如同江水般滾滾不斷,差點就是破口痛罵起來。
盧俊身上揹著龐大的賦稅爛賬,除非他補齊了洞穴,不然畢生複起有望。
書案後,一張張凳子上,端坐著萊國公一脈,春秋從十四歲到十八歲的一眾年青族人。課堂寬廣,空間極大,萊國公一脈適齡的年青族人,總數將近兩百,悉數在這課堂裡坐著。
偶爾,能夠聽到他們的幾聲低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