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湖畔的工廠仍在吞吐濃煙，但陳阿林的算籌校準技術已被軍方禁用。周玳盯著檔案裡的照片，陳阿林蹲在蒸汽機組旁的身影被決計剪裁，隻剩下半隻握著算籌的手。檔案記錄被竄改成：「本土工程師改進閥門」，而實在的日記裡，愛迪生的講明「華人竹籌效力超出本土圖紙」被酸液蝕去，隻留下斑斑陳跡。

分開圖書館時，鉛灰色的穹頂壓得人喘不過氣，國會山方向傳來蒸汽差分機的轟鳴，那是在重新計算「華人技工威脅指數」。周玳路過唐人街的蒸汽洗衣房，學徒們仍在用算籌計算洗衣量，但籌聲不再與洗衣機共鳴，而是帶著謹慎翼翼的遊移。她聞聲有人低唱《算理髮蒙》的片段，卻在瞥見街角巡警時突然噤聲。

蒸汽鐘敲過七下，她摸出銀鎖，鎖芯裡掉出的不再是陳阿林女兒的信，而是張被撕成兩半的《排華法案》訂正版——新增條目寫著：「華人技工製止處置磁導、蒸汽核心崗亭」。但在紙背，有人用算籌刻刀刻了行小字：「竹籌易折，算理難滅」。

周玳摸出父親的銀鎖，鎖芯與算籌共振時不再顯形工牌照片，而是跳出張被焚燬的法案草案殘片。她記得昨夜國會山的反對公告：「算理技術觸及國度安然，華人技工不得參與核心研發」。鎖芯裡的抗磁砂顆粒狠惡震顫，在玻璃展櫃上投出扭曲的「工」字暗影，好像鐵錨堂成員被絞碎的請願書。

周玳笑了，那是一種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澀笑。她摸出本身的算籌筒，籌身本來刻著的「平」字已被她用算籌刻刀鑿去，新刻的「韌」字邊沿帶著毛邊，像道未愈的傷口。當她將籌子放在陳阿林的算籌旁，兩枚籌身的抗磁砂顆粒因共振而輕顫，卻再冇投出完整的「工」字——展櫃頂部的磁導監測器正在嗡嗡作響，強行堵截了它們的磁場聯絡。

1924年的紐約大眾圖書館像座蒸汽鍛造的冰窖，周玳的指尖劃過玻璃展櫃，落在一枚充滿油垢的算籌上。籌身刻著的「汽」「壓」「調」古篆被磨得發亮，裂縫裡嵌著的玄色顆粒不是泥土，而是1917年佛蘭德斯疆場華工技工陳阿林的血痂——這是鐵錨堂奧妙檔案裡纔敢記錄的本相。

「這些算籌能展出嗎？」她的聲音被圖書館的蒸汽管道接收，顯得格外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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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算籌曾在克利夫蘭的兵工廠轉動，」檔案辦理員推了推圓框眼鏡，鏡片上的蒸汽霧氣恍惚了展櫃裡的磁導零件，「軍方檔案說那是「知名氏技工的經曆操縱」。」他的語氣像在背誦早已爛熟的官方說話，手指無認識地摩挲著袖口的星條旗袖釦，那邊嵌著的抗磁砂碎鑽，恰是當年華工改進技術的副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