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給李應麟,”嘉慶帝抓住旻寧的手,將玉算盤按在他掌心,“大清官票的銅模要刻進《大清會典》,算珠暗碼每十年換一次,就按……按鄭和下西洋的針路簿來。”窗外飄起今冬初雪,遠處儲秀宮的方向傳來模糊的算盤聲——是哪個嬪妃在學算學?嘉慶帝俄然笑了,笑裡帶著豁然:當算珠聲能從紫禁城傳到婆羅洲,當外僑用算盤測量海疆,這江山的傳承,便不再是龍椅上的孤燈,而是千萬算珠共同照亮的銀河。
寅時三刻,嘉慶帝感受掌心的玉算盤越來越沉,彷彿凝著全部南洋的海水。王得祿捧來金漆匣,內裡是他親擬的硃諭:“著將南洋開荒區事件歸入總理各國算學衙門,凡涉海權、礦務、僑務,許以算盤紋火印為憑,不必事事請旨。”墨跡未乾的黃絹上,“算學衙門”四字比旁的字大一倍,筆鋒裡藏著當年在軍機處看和珅撥弄算盤的影子——阿誰貪墨的權臣畢竟冇明白,算盤除了算銀子,更能算天下。
銅漏在養心殿東暖閣滴答作響,嘉慶帝握著溫潤的和田玉算盤,指腹摩挲著第七檔的裂紋——那是三年前砂拉越海戰捷報傳來時,他衝動得失手跌落留下的陳跡。案頭攤開的《南洋新圖》上,婆羅洲開荒區的算珠紋鴻溝在燭火下泛著微光,每處港口標記旁都注著算生們的勘定日期,最新的“檳城算學館”圖標旁,用硃筆小楷寫著“著戶部歲撥三千兩,購青銅算盤千具”。
嘉慶帝昂首望著宗子,俄然想起二十年前林清之亂,旻寧在紫禁城持鳥槍擊斃賊人的場景。當時的少年眼裡有火,現在卻多了幾分墨守陳規的沉鬱。“八旗海軍?”他輕推頂珠,算珠在“僑商護礦”欄滑出清脆聲響,“你可知檳城僑商自組的護港隊,用算策畫出的潮汐比欽天監的皇曆還準三分?那些算生穿的不是號衣,是《更路簿》上的經緯線啊。”旻寧正要開口,殿外俄然傳來報喜聲:“檳城八百裡加急——算學館首批本地學徒已能熟背《九章算術·海算》篇!”
東次間的屏風後,十五阿哥旻寧捏著《護僑條約》抄本,目光停在“算生可直呈兵部”的條目上。自砂拉越海戰以來,南洋僑商與海軍的聯絡日趨緊密,各地算學館竟有了半官方的辦學權,這讓恪守祖製的他模糊不安。“皇阿瑪,”他翻開棉簾,見父皇正對著算盤入迷,玉算珠在燭影裡忽明忽暗,“婆羅洲的開荒區已設三局十二卡,是否該調八旗海軍輪換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