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她手中所捧的這條裙子上,墨點兒還隻是小小的一滴,是最後濺上時的模樣。這便證明,眼下她才堪堪及笄不久……
菜市口圍觀的百姓越聚越多,蘇妁那嬌似薄柳的身子被擠在人堆兒裡頓時冇了頂。她隻得操縱肥大的上風冒死往前擠,擠到最前排起碼還能透口氣兒。
蘇妁的眼尾布著幾縷鮮紅血絲,她定了定神兒,側目凝向霜梅。看著站在麵前的丫環,她臉上既有驚駭也有疼惜……霜梅這丫頭,方纔不是被那些侍衛亂刀砍死了麼?
“蜜斯,您方纔是如何了?”
四下尋摸了圈兒,霜梅見除了直挺挺坐於床上的蘇妁,並無彆的甚麼東西在。這纔將手中高舉的棒棰放下,稍許心安了些。
故而在而後蘇妁每穿一回,但凡是稍稍出一丁點兒的汗,都會令腰間的那滴墨點暈染出一塊兒。是以在她上輩子最後那日穿時,裙子腰間已成了長長的一道墨跡,而她仍視若珍寶,不忍丟棄。
這是……霜梅兩年前的模樣吧。
於公,他誌潔忠君,正諫不諱。於私,既有鄉親之情,又有同命之憐……
他詰問道:“你這丫頭,不好幸虧家陪你娘,來這兒做甚麼!”
蘇妁手捧裙子,輕垂下視線,看著腰線間的那滴小小墨點發楞……
蘇家老爺蘇明堂乃是朗溪縣的縣令,按說朗溪與都城毗鄰,百姓又精於商賈之道,算得上個富庶大縣。可蘇明堂砥礪清節,脂膏不潤,日子反倒過的不如個山區小縣之長。
這聲音刺耳不但僅因著它出自寺人之口,還因著上一世蘇家便是在這聲音的頌讀下,血洗滿門的!
此時,丫環霜梅正在院子裡清算晾曬的衣物,驟聞屋內這聲尖叫,跑過來一腳將門踹開,不假思考的就衝進了屋。
……
隻見他轉頭看了看兩側提著長刀的大內侍衛,柳枝兒似的細頸驕貴的晃了晃,口氣帶著幾分倨傲:
如果不知蘇家將來的運氣,蘇妁能夠還不會去淌這趟渾水。但現在她既知楊大人的死便是大齊用時兩年的筆墨獄的開端,那必定是要去送一程這位清官了。
“不如奴婢先給您敷敷冷帕子好了!”說著,霜梅將潔淨的棉帕子浸到洗漱架上的銅盆裡,細心絞了絞,端至床跟前兒想幫蘇妁敷。
蘇妁大著膽量偷偷抬眸看了眼他。
倒是與兩年前剛及笄,爹孃為她新打這床時一個模樣。
蘭花指,娘娘腔,拂塵一甩殺四方。‘宋吉’名字起的吉利,本日做的倒是為蘇家‘送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