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一笑，跟著幾聲腳步聲響，倒是站起家來負手背後走到了一側窗下。他背對著我，聲音在夜色中沉沉傳來，便更添了幾分壓抑。“宓兒，你我現在便是隨便說說話兒，敘話舊也是不能了麼？”驀地回身看我，靜夜深寒，他眸中的情感跟著燭火跳動便很有些辯白不清。“定要與我生分若此，你才氣放心麼？”

聽到我的回聲，他回身深深望我。殿外撲簌簌吹來一陣清風，我自產下恪兒後身材便一徑肥胖，雖不至形銷骨立，卻也瞧去較著清減了很多。這一陣清風吹來，衣裳便很有些簌簌而動，我雖不甚在乎，他倒是眼中深深一黯，但是對上我淡然的眸光，他微一怔忡，走過我身邊便伸手探向秀蓮懷中的恪兒，驚得秀蓮忙跪了下去。允禎淡淡一笑，伸手自秀蓮懷中將恪兒抱了疇昔，凝睇了半晌，抬眼望著我。“很標緻的孩子。”頓了頓，聲音垂垂嘶啞了幾分。“眉眼像你，下顎也像你。”

他見我輕笑，眼中更是微有恍忽之意，好一會才道：“固然小，但是細心瞧，要瞧出模樣也並不很難。”說著像是俄然想到了甚麼，擺手道：“你且等等。”將恪兒還給秀蓮抱著，他回身便倉促走進內殿。

我驀地牙咬，恨得直連牙根都是生生地疼！若不是他俄然逼宮迫位，若不是我不得不離府出亡，若不是這連日的馳驅不安——我的孩子不會被迫提早出世，現在也就不會要我生生去麵對如許的生離死彆！那不是冇有生命的東西，那不是彆人，那是我親生的孩兒啊！我還冇有親目睹她一麵，我還冇有親手摸摸她的小臉——

我收轉意神，悄悄屈膝行了一禮，抬眼向他微微一笑。“妾身蘇宓，見過皇上。”

“不是寧宓？”允禎目光自恪兒身上掠過，微微一怔，但是聽得我清楚說出的那“皇上”二字，身形一震，嘴角一個苦澀的笑意便漸漸閃現，反問道。

我淡淡一笑，“名姓罷了，何況妾身早已出嫁從夫，原也不必過於膠葛前塵舊事。”

芸娘卻似明白我心中的擔憂，頓了頓，她輕聲道：“夫人放心，七生八死九成人，小公子固然冇有足月，但是七星子卻說是最最有福分的呢！”

我瞧清他手中那支早已枯萎了的竹枝，頓時記起這恰是那日我信手摺下，讓葉知秋送給他的那支。我淡淡一笑，起家向他又行了一禮。“……謝皇上。”

溫和的燭火光暈下，他清臒的側臉靜如刀削。我心中模糊一痛，轉開臉去不再看他，低聲道：“靜夜深寒，還請皇兄早些歇息，妾身也該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