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半晌未曾說話,似在思考著甚麼,我由著靜竹緩緩撫平我身後被冷風吹得簌簌翻動的披風,一仰臉竟見到遠處蒼穹絕頂一道燦豔的天火流光當空劃過。我心頭一震,忙要闔眼許願,但是那流火倒是一閃而逝,轉眼不見。我不免絕望,喃喃歎道:“每逢天上飛過流火,我這願老是許不成。”
再展開眼,窗外燦金色的朝陽早已暖和了整張錦榻,我抬手粉飾住這突來而令我微感不適的亮光,側身,下一刻已伸指拈起家邊的繡枕上一根略粗而髮色烏亮的髮絲。
我轉開臉去。“人生活著,總有很多可為,不成為,不得不為,這是儲存的法例,誰都逃脫不了。請你替我囑他保重本身,往者已矣,與其沉湎過往,不若惜取麵前人。”
算算光陰,現在也已是快六個月的身子了,跟著腰腹處愈發明顯的隆起,起坐行臥時便也有了些許嬌貴。彆的倒也罷了,隻是時不時地腰身痠痛教人實在難過,更兼小腿肚的腫脹,常常走不了幾步路便累得不可,要叫靜竹細心為我揉上好一會子腿才氣緩過勁來。自上個月起腹中的孩兒便垂垂的有了動靜,常常在我單獨靜坐著看些書卷,或是做些針線時掙著小拳腳皮皮地踢打一下,唬我一跳的同時,卻又常常令我禁不住心頭陣陣湧起的暖和滿盈,放動手中的物事悄悄將掌心覆在腹上,感受著他在我掌下陣陣的心跳――
模糊是入了夢裡的。夢中見他伏在我麵前,一雙清澈的眸子似是要望進我靈魂深處,迫出我身材裡統統的悸動與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