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並不知我的企圖,隻誠懇點頭,“是的。”停了停,低下了臉去,彷彿頗是降落,“明天王子就來接公主了,今後會有很多、很多人庇護公主,我……我走了。”
第十章 寒鴉棲複驚(中)
我依依點頭,回身繞到屏風後,妝晨與繡夜細心撤除我身上衣物,扶著我跨進木桶。溫熱的水漸次冇過心口,我縱情地伸展身材,隻覺通身鎮靜,不由嚶嚀一聲,闔上了眼,任由她二人細心地擦洗我疲累的身材。
妝晨見那六名女宮人仍逗留不走,因而道:“你們也下去罷,公主有我們服侍便可。”
我話音甫落,漠歌已頓時紅了眼眶,口中囁嚅不清道:“我、我,我真能跟著公主麼?我、很笨,不會說話――”
繡夜聞言非常忐忑,訥訥道:“我……是奴婢不好。”
我理清他的意義,亦覺絕望,不由暗自蹙眉,隻聽妝晨道:“啊,另有如此起因……真是倒黴!蜜斯,您還是彆吃了。”
影象湧起處,允禎的形貌頓時在心頭轉了幾轉,還是是慣常溫潤的笑意,偶爾淡淡的笑容。我閉上眼,搖點頭,想泯去統統不能再有的念想,但是卻如何也泯不去濃濃的鄉愁、沉沉的眷戀,愈是強要忘懷,愈是徹骨地記得,隻得作罷。瞻仰天空,不由長歎一聲,連天空亦不複熟諳,不再是我十五年來所看慣的淡淡湛藍,而成了沉鬱的墨藍,和著天涯一抹赤色落日,如失手打翻了的胭脂,濃濃得暈染上黛藍色的緞子。
帳外已是暮色深濃,明月高懸,而大帳中倒是明燭高照,粲然若晝。我有生以來頭一次住這草原民族慣居的帳篷,非常別緻。這帳篷上圓下方,對應天圓處所之理,與在故鄉時所居宅院當然大不不異,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內裡一應安排倒也齊備。特彆我住著的這間,格式頗大,滿地鋪著烏黑的羊毛地毯,壁吊頸掛著各式百般的弓箭、彎刀,倒也彆具一番風情。寢室與餐室以一張屏風相隔,寢室內靠角落裡擺著一張雕花象牙床,緊挨著床頭處是一個鎏金妝台,上擺著一麵青寶穴字紋鏡,古樸的基調中卻透著另一種華貴。餐室內則是一張沉香木矮桌,冇有凳子,隻要一塊皋比墊子,想來這裡人們常日都是席地進餐的。
宮人們很快送來了吃食,一色的肉類,羊肉、牛肉,另有大碗的茶非茶、奶非奶的東西。我心頭悄悄叫苦,若漠國事這飲食風俗,看來今後有我罪受的呢!固然如此,腹中饑餓倒是不爭的究竟,少不得挑了些許不至太油膩的吃了少量。妝晨與繡夜亦是這般,對那油中滾炸地金燦燦的、比腦袋還大的肉塊實在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