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我的及笄大禮。

“我看看……”孃親的聲音嘶啞而怠倦，她抬起慘白的臉，彷彿想細心看清楚身側我的模樣，想親手摸摸我紅紅皺皺像隻小貓的小臉，可她的手卻隻來得及拂過我的眉心，就永久地定格在了那邊，在我眉心留下奪目標一點赤紅。而後遍體鱗傷倉促趕來的爹爹自孃親懷中抱過嗷嗷待哺的我，後有追兵，前無來路，澎湃而至的哀思隻能深深埋葬。他倉促安葬了孃親，便帶著姨母持續北上，姨母懷中抱著隻比我早一刻出世的允祺哥哥。爹爹抱著我，一步一回地望著孃親那孤零零的墳頭，淚眼昏黃。

在最殘暴的時候挑選分開，她的人生不再純澈如溪，如絕色容顏上那抹清楚的斜紅，因為血腥，以是素淨。

他微微點頭，彷彿有些赧然，“我見這些萱花開的實在敬愛，忍不住細心看了看。”他頓了頓，隨我一同蹲下，凝睇著我一側臉頰，他彷彿有些怔忡，“宜男……你的小字。”半晌，他悄悄道。

爹爹的懷中，緊緊收著自娘切身下揀來的一株萱花，橙橙的花瓣被孃親鮮血所染已變成暗紫，奪民氣魂。六月的氣候，一記悶雷，雨點隨後沙沙落下，爹爹冒死趕著馬車，臉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亦或另有彆的甚麼東西。

“嗯，”我不疑有他隨口應道，“允禎哥哥，你一向便是喚我宜男。”

兩個月後，禍亂安定，爹爹終究安然返朝，並因為勝利庇護了我的姨母，頤妃母子，從而官封一品兵部尚書。爹爹又去了安葬孃親的那片山野，但是那邊在他們走後不久便逢雨季，下過幾場暴雨，孃親那倉促掘就的淺墳早已尋無可尋。爹爹徒勞返家，望著繈褓中的我，思及定名，他拿出那早已乾枯分裂的紫色萱花，命人做成香囊佩於我身，“就叫宜男罷。”他說，衝我暴露一個屬於父親的淺笑，眼底倒是濃濃的哀痛。

作者：洛兒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