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宓,是兵部尚書蘇承風之女。
爹爹的懷中,緊緊收著自娘切身下揀來的一株萱花,橙橙的花瓣被孃親鮮血所染已變成暗紫,奪民氣魂。六月的氣候,一記悶雷,雨點隨後沙沙落下,爹爹冒死趕著馬車,臉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亦或另有彆的甚麼東西。
為了姨母一句勢在必行,為了楚朝江山未知的幾年安寧,她放棄了幼時摯愛,決然北行和親。
“我看看……”孃親的聲音嘶啞而怠倦,她抬起慘白的臉,彷彿想細心看清楚身側我的模樣,想親手摸摸我紅紅皺皺像隻小貓的小臉,可她的手卻隻來得及拂過我的眉心,就永久地定格在了那邊,在我眉心留下奪目標一點赤紅。而後遍體鱗傷倉促趕來的爹爹自孃親懷中抱過嗷嗷待哺的我,後有追兵,前無來路,澎湃而至的哀思隻能深深埋葬。他倉促安葬了孃親,便帶著姨母持續北上,姨母懷中抱著隻比我早一刻出世的允祺哥哥。爹爹抱著我,一步一回地望著孃親那孤零零的墳頭,淚眼昏黃。
允禎伸出一手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頂心,他眼睛看著我,嘴上倒是衝著允祺:“還未進得屋中,便聽到你兄妹二人又在拌嘴,允祺,可又是你的不對。”
血脈相連的嫡親家人與國土霸業的局勢所趨,如何分身?
明天,是我的及笄大禮。
我讓妝晨先行去後園門等著允祺,本身則躡手躡腳走到允禎身後,見他並冇做甚麼,隻是望著腳下那一叢叢橙紅色的小花發楞,忍不住開口喚了他一聲:“允禎哥哥?”我聲音很輕,但是他滿身一震,彷彿仍被嚇到了,猛起家轉頭,見到是我,他略帶怠倦地笑了笑,“宜男,是你。”
我款款行至堂前,用作為一個權臣世家的女兒必備的完美淺笑向每個賜與我祝賀的人悄悄回禮,看到他們或讚歎或沉迷或謹慎翼翼的眼神,心底多少有些不覺得然。若我不是兵部尚書的女兒,若倍受當今聖上榮寵的頤妃不是我的姨母,若這權臣世家的統統都與我無關,他們仍會在乎這麼一個我麼?當然,放棄身份,我是斑斕的,不但斑斕,並且聰慧。這一點我自小便很清楚,誇姣的皮相,聰明的脾氣使得爹爹愛重我,姨母心疼我,連我的兩位皇子哥哥對我也是多有珍惜。我雖非金枝玉葉,卻更甚金枝玉葉,我有充足世人欣羨不已的本錢。聽著他們經心恭維的言語,望著他們決計堆砌的笑容,我雖免得矜持,心下仍不免有些微的高傲與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