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過分謙善了。彼時燕尚未弱，魏方初強，那慕容玄恭成名日久，更是曾連敗秦、魏兩軍。而陛下並不覺得懼，力主北上，率軍親征，這才奠定了我大魏鼓起之基，乃是大智大勇之舉啊。”

目睹拓跋燾還是固執於滅燕，崔浩那士族大師的淡笑涵養，也終究保持不住，肅容沉聲道：“慕容玄恭既亡，則北燕再無可一言而定朝堂者。若無內亂，爭權奪利下，其國勢衰頹可見；若陛下冒然征討，反倒會逼得北燕高低一心。”

“既然已無威脅，何必聽任宇文氏立國於我大魏親信之處？”

說完一句，崔浩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到拓跋燾一副自矜受用的模樣，接著道：“想來以陛下之英圖武略，本日召臣入宮，定是籌算趁此機遇，東討宇文一族，儘收江北。臣鄙人，有一得之愚，敢請與陛下共商。”

“陛下聖明。”

能在大魏的皇宮裡自稱寡人的，天然隻要一個，便是當今北魏帝王，拓跋燾。

“此一時彼一時也。”

這是屬於君王的笨拙。

王猛微微一愣，隨即哭笑不得的施禮道：“非論軍政大事，陛下都委以全權信賴，微臣感激涕淋。但是陛下畢竟是我大秦之主，如何也該……也該多思慮一番纔是啊。”

看著苻堅一副完整不在狀況中的模樣，王猛又是無法，又是打動。

王猛又是悄悄點頭：“宇文勢弱，若非魏國放縱，本就難保一州之基。而慕容恪去後，北燕也再無護國之人。即使陛下多方遲延，局勢已定，鮮卑一統，當無牽掛。值此之際，我大秦也該趁機掃清周邊，幷州羯石、益州羌姚，乃至於涼州匈奴沮渠，都當儘速滅之。然後據關中而東望，以更勝當年七國之秦的威勢，力壓魏、梁兩國。待天下再有變動，則陛下親領一軍，微臣自領一軍，南北同出，一戰可定！”

被臣子直言“疲懶”，苻堅卻冇有涓滴反應，反倒直接順著王猛的思路，開口道：“景略之意，魏國當會北征滅燕？”

鄴城，乃是河北有首屈一指的大城。即便放眼天下，也隻要長安、洛陽、建康三座古都，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慕容玄恭也死了啊……想當初寡人進兵冀州，步步謹慎，唯恐為其所趁，最火線知，其自始至終未出府邸半步。”

“而此時，蕭衍即位已久，乃知其愛好文采，詩文書畫莫不精通。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南梁武風漸失而文風大漲，則兵患已淺；聽任宗族，優渥過分，儉仆之氣難覺得繼，攀附宗親為惡者漸多，則國力已衰；為帝日久，猜忌心重，當初從龍功臣，本日大半貶謫身故，則君臣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