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越來越少了，方軍和姐夫穿了腰靴下到塘中，爹也籌辦換衣服下去。方斌說：爹，讓我下去吧？爹一怔：好！我在岸邊給你們遞魚筐。方斌脫下外套遞給玉兒，又脫了皮鞋穿上腰靴，一腳下去，淤泥就冇過了膝蓋，方斌把滿身的重量都放在左腳上，用力撥出右腳，挪一步，又撥出左腳，拖著魚筐，一步一挪。

水快抽乾了，爹停了抽水機，成堆的大魚小魚擠在一起，活蹦亂跳，飛起又落下，冇了水，到底遊不動，擠擠挨挨在一起，長的短的，白的亮晶晶的晃眼，黑的烏黑如漆，鄉間人叫才魚，非常壯觀，一派歉收的氣象。三小我各自拖了一個魚筐，不管大小，一起撿到筐裡。大略一算，約莫有三四百斤，這也是家裡一筆大支出。塘中先不放水，過幾天要挖蓮藕，這裡的蓮藕個大皮薄，味甜多汁，適合生吃，也可拌糖作甜點，也能夠爆炒，也能夠清燉。

魚！魚！方斌，這裡！玉兒手指著水塘，那邊，方斌，魚兒跳起來了！或許是真的冇見過鄉間起魚的場景，或許是受小孩子們的影響，看到魚兒歡蹦亂跳的模樣，玉兒非常衝動，手舞足蹈的。方斌袖了手壞壞地笑：黃教員，淑女一點啊！玉兒抿嘴一樂！都是你教的！

上到岸邊，方斌的臉上身上頭上糊滿泥巴，連髮梢都有。玉兒嘻嘻一笑：看你！成了個泥猴。方斌呲牙咧嘴，張牙舞爪，舉起沾滿泥巴的手作勢要抓她，玉兒嗔他一眼，盈盈笑著：莫犯傻啊！偏頭躲開，弄臟了要你賠的。

爬上屋後河堤，清冷的風劈麵而來，漲滿衣衫，又吹亂了玉兒的頭髮，河中霧濛濛的，氤氤的霧氣象活動的奶，從河麵冉冉升起，輕風一吹，向四方飄浮，伸手一抓，卻甚麼也冇有，象一頂巨大的紗帳，把人啊樹啊全都罩在一起。玉兒向來冇有見過這麼美的風景，非常不測非常欣喜，伸開雙臂向前跑去，方斌跟在背麵，雙手成喇叭筒，放聲大喊：啊嘿－－－嘿嘿－－－，悠長的喊聲穿雲破霧，玉兒到底不敢猖獗，邊跑邊小聲地喊著，倒是幾個小輩，孫穎孫陽方海，穿戴明天方斌和玉蓉給買的新衣服，追逐著，嘻鬨著，歡蹦亂跳地，一向鬨到聲嘶力竭。玉兒也跑得氣喘籲籲的，捶著腰，停下來，和順地看一眼方斌：太美了！太好玩了！真冇想到鄉間的淩晨會如許清爽。方斌嗬嗬一笑，景由心生，你是表情好，才感遭到美的。伸脫手，摸摸她的頭髮，霧水弄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