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的女兒_第14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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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拿著小竹箕,內裡已有很多乾豌豆綠豆,都是我和他從纜車上的鐵軌和石縫中一粒一粒撿的。纜車上貨卸貨間總有很多孩子,趴跪在地上,用手指挖從麻袋裡漏出的豆子米粒,隻是不像災荒年搶得那麼凶。饑荒算是結束了,糧食還是不敷吃,大人還是讓孩子去拾,拾一點算一點,幾天積下就是半土碗,頂一頓飯的糧食。1968年初夏,我記得我在纜車道外的沙岸,發明草裡有幾根香蔥,很鎮靜。但我聽到纜車啟動的鈴響,就警悟地站起家來讓開,手裡儘是泥沙。

還是多年前,有一次母親和袍哥頭子在街上坐人力車,碰到敲敲打打長長的步隊,軋斷了街口。披麻帶孝的孝子孝孫舉著哭喪棒在前頭,棺木前麵,身穿素衣的人抬著紙糊的轎、馬,抬著綢緞製的號衣、官服,薄絲絹掛在靈幡上。吹打鳴炮,燈綵搖紅。

“你這狠心腸的媽,差三天就該生了,去江邊洗衣服做啥?你把兒子悶死在肚子裡,害死了他。”護士對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抱怨道。

母親臉上呈現了淺淺的笑容,輕聲細語地說:“死一個,少一個,好一個。”

母親說你不聽話,我就當冇你這個弟弟。

不料過了一會兒,大姐猛地蹦出一句叫我莫名其妙的話:“他就那樣死,就好了。”

“好吧算我記錯,不管如何說,一個五歲半的小孩能走那麼遠的路,冇迷方向,看來你還是這個家裡的人。”

我沿著江邊不知走了多少小時,等我在造船廠找到母親時,雨已變小,悄悄渺渺地飄灑,陰霾的天氣,暗如傍晚。母親戴著草帽正在和聯手從船上往岸上抬油漆桶,看到泥人似的我在叫她,她扔下扁擔就奔了過來。

母親叫父親閉嘴。她挺著大肚子,抱著女兒在家裡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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